北漠的朝堂,终年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,今日尤甚。巨大的青铜鼎中,檀香袅袅升起,却压不住殿内的凝重。南楚的国书被内侍高举着,声音尖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南楚皇帝有旨,北漠若愿止戈,需送嫡长公主拓跋霜入南楚和亲,为两国永结秦晋之好!否则,南楚铁骑,三日之内,必踏平北漠都城!”
话音刚落,朝堂之上瞬间炸开了锅。
“荒谬!”镇北将军霍猛猛地一拍腰间的佩剑,虎目圆睁,“南楚欺人太甚!我北漠男儿,岂容他们如此羞辱!末将愿带三万铁骑,与南楚决一死战!”他的声音如同惊雷,震得殿上梁柱似乎都在嗡嗡作响。
户部尚书林文则是一脸愁苦,颤巍巍地出列:“陛下,不可啊!北漠今年天灾不断,粮草本就匮乏,边境守军连冬衣都凑不齐,如何与南楚精锐抗衡?南楚国力强盛,兵强马壮,真要打起来,北漠……北漠恐难保全啊!”他说着,老泪纵横,仿佛已经看到了北漠覆灭的惨状。
满朝文武,顿时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,主战的,拍案而起,慷慨激昂;主和的,唉声叹气,面色如土。
北漠皇帝拓跋凛坐在龙椅上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他紧紧攥着龙椅的扶手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他看向站在一旁,始终沉默的太后拓跋芸。
拓跋芸身着玄色凤袍,头戴九凤朝阳钗,面容保养得宜,却难掩眼底的沧桑与锐利。她缓缓出列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:“都安静。”
喧闹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。
“南楚势大,北漠如今,确实不宜开战。”拓跋芸的目光扫过主战派,“霍将军的忠勇,本宫知晓。但打仗,不是只凭一股血气之勇。粮草、兵器、兵力,哪一样我们占优势?”
霍猛张了张嘴,却无言以对。
拓跋芸又看向主和派的林文则:“林尚书所言,也非全对。南楚要的,不仅仅是和平,更是北漠的臣服。送公主和亲,是我们眼下能争取到的,代价最小的保全之法。”
她顿了顿,提高了声音,字字清晰:“霜儿是先皇后嫡出的长公主,是北漠的珍宝。但身为北漠的公主,她的婚约,从来就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事,更是关乎北漠万千子民的生死存亡!”
“姑母!”偏殿的帷幕后,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轻唤。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拓跋霜站在那里,身形纤细,脸色苍白如纸。她不知何时来了,将殿内的争吵与姑母的决定,听了个正着。
拓跋凛看到女儿,眼中闪过一丝疼惜,刚想开口,拓跋芸却抢先道:“霜儿,你都听到了。此事,关乎北漠的未来,由不得你任性。”
拓跋霜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,她看着满朝文武,看着龙椅上父亲的无奈,看着姑母的决绝,再想到国书上那冰冷的字眼,只觉得天旋地转。她手中紧紧攥着的,为父亲缝制的护腕,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,沾染了殿上的尘埃,如同她此刻的心,蒙尘而破碎。
她知道,自己的命运,在这一刻,已经被牢牢钉死在“和亲”这两个字上,容不得半点挣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