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二日清晨,南海海面尚未褪尽硝烟味,沈卫国与林知夏已登上北返的军用运输机。
“浪人"的狂笑还在耳旁回荡——"蛇窝在云上",地图摊开,指北针针尖稳稳指向内陆——
广西与黔南交界处,十万大山最深处,一片标注为"无人区"的原始密林。
那里,是"Δ"最后的老巢,也是"椰影"真正的发报心脏。
十月四日午后,十万大山边缘。
雾像牛奶,淹没了林线。沈卫国率领二十名侦察兵、林知夏带两名国安技侦员,组成"追魂小队",一律便衣,外背山民竹篓,内藏微冲、夜视、单兵电台。
林知夏把长发塞进迷彩帽,脸上涂满灶灰,指北针用黑绳挂在颈侧,紧贴锁骨。
沈卫国最后检查装备,抬手——
"进山后,无线电静默,手势为主;三人一组,扇形推进;发现目标,活口优先。"
他抬眼,目光穿过浓雾,像穿过一层时间:"记住,我们的任务是拔掉‘Δ’心脏,不是拔掉牙齿。"
进山第三小时,雾突然散去,阳光像刀劈开密林,一条天然峡谷呈现。
谷底铺满枯叶,踩上去却"咔嚓"空心——
沈卫国蹲身,用匕首柄轻敲,叶下传出金属空洞声。
"地雷带。"他低语。
林知夏取出单兵探雷器,耳机里立刻"嘀嘀"狂响——
枯叶下,绿色塑料壳若隐若现,67式与自制陶罐雷混埋,纵横成网。
"他们把自己老家也布成坟场。"她皱眉。
沈卫国抬手,打出"分散绕行"手势,队伍像被惊起的鸟群,贴着峡谷两侧藤蔓,无声消失在雷区边缘。
傍晚,暴雨毫无预兆倾泻,密林瞬间变成水帘洞。
能见度不足五米,山溪水暴涨,原本的绕行路线被冲垮。
"必须过河!"沈卫国低吼。
河水湍急,水面漂着断木。
林知夏把背包顶在头上,率先抓住藤蔓,身体浸入水中,冰冷像无数钢针。
半途,一棵断树撞来,她脚下一滑,被激流卷倒!
沈卫国扑进水中,左手抓住她战术背心,右手匕首猛插进河底岩石缝隙,硬生生止住两人冲势。
"抓紧!"他咬牙。
林知夏呛水,手指死死攥住他腰带,借水流推力,被拖上岸。
她浑身发抖,嘴唇紫青,却先摸向腰间——指北针还在。
沈卫国脱下自己干爽的内衣,裹在她肩上,声音低哑:"别失温,我们还要一起收网。"
火光一闪,他点燃固体酒精块,橘黄火焰跳起,照亮两张苍白的脸——
雨水顺着他们下巴滴落,像一场逆向的泪。
雨停时已是子夜。
队伍在半山腰一块天然溶洞休整。
林知夏打开单边带接收器,耳机里突然挤进一段微弱呼叫——
"···—— ·−· ·−· −−−"
"M A R R O"
发报人手法老练,频率依旧是7780,功率却小得可怜,显然用的是微型电台。
她立刻测向,箭头指向溶洞深处——
"洞里有人!"
沈卫国抬手,全队静音。
两名侦察兵前出,贴壁潜行,
在洞底拐角,发现一具刚断气的尸体——
敌特哨兵,脖子被割,血尚温。
"有人比我们快一步灭口。"沈卫国低语。
林知夏蹲下,从尸体耳后摘下一枚铜质齿轮坠子,齿缺角度——与阮文蛟那只完全一致。
"Δ就在洞外。"她抬头,目光穿过黑暗,像穿过一层又一层的谎言。
洞口外,是一座天然悬崖,瀑布从山顶跌落,水雾弥漫。
悬崖对面,一条独木桥连通更深的原始林。
沈卫国用手势布阵:
一组占领制高点,
二组火力掩护,
三组跟他过桥。
林知夏坚持随突击组,他沉默两秒,点头:"跟紧我。"
独木桥湿滑,脚下是百米深涧,水声如雷。
行至桥心,对面突然闪出火光——
"嗒嗒嗒——"
子弹打穿木桥,碎屑四溅!
沈卫国一把按下林知夏,顺势滚到桥侧,56冲吐出火舌,对岸人影应声而倒。
然而,更多火力点从瀑布后喷出,形成交叉网,将独木桥封锁。
"烟雾弹!"沈卫国吼。
白烟腾起,桥身隐入雾幕。
林知夏趁机匍匐前爬,掏出钢笔式信号枪,朝对岸高空射出一发红色火球——
"砰!"
火光照亮瀑布后黑洞口的机枪阵地,
制高点狙击手随即点名,
一挺、两挺......火力哑了。
沈卫国跃身而起,率先冲过独木桥,林知夏紧跟其后,两人同时滚入对岸掩体,背对背喘息,心跳如鼓,却相视一笑——
又一次,从死亡缝里钻出。
桥对岸,林中发现人工开辟的小道,
泥土上留着清晰脚印——
左脚印深,右脚浅,间距短,明显瘸腿。
林知夏蹲下,用标尺量了量:
“42码,鞋跟磨损外侧——
是阮文蛟同款军靴。”
沈卫国抬眼望向密林深处,阳光被树冠切割成碎片,像无数闪烁的靶心。
“追!”他挥手,
队伍呈散兵线扑进密林,像一把张开的铁钳,缓缓合拢。
傍晚,密林最深处。
指北针针尖疯狂抖动——
附近有强磁场,是电台或地雷。
沈卫国抬拳,全队伏低。
林知夏匍匐前出,扒开腐叶,露出一块伪装网,网下架着微型发报机,绿灯一闪一闪,像毒蛇吐信。
她戴上耳机,频道里传来一句低哑男声:“Δ呼叫浪人,归巢成功,等待下一步——
蛇窝已暖。”
沈卫国与她交换眼神,同时抬手——
“上!”
枪口压向丛林深处,像把黑夜撕开一道裂口。
林知夏关掉电台,把指北针最后一次校准,针尖稳稳指向——磁场最深处,也是蛇窝最核心。
她深吸一口气,侧头看向沈卫国,
声音轻得只有他听见:
“下一步,挖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