伙计们早早便开了门板，将铺面内外打扫得纤尘不染，货品陈列得越发精心。
苏婉清正站在柜台旁，温声送走两位前来选购衣料的官家小姐。那两位小姐年纪尚轻，是跟着家中母亲来的，对苏婉清颇有好感，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，才拿着包好的料子依依不舍地离去。
她刚转身，便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逆着门口的光线走了进来。来人穿着一身玄色暗纹锦袍，玉带束腰，面容俊朗，眉眼间带着几分疏懒，但行走间自有股不容忽视的贵气。他并未带随从，独自一人信步走入，目光随意地扫过展柜上陈列的各色绸缎。
铺子里的伙计都是有些眼力的，见此人气度不凡，连忙上前恭敬招呼：“这位公子，您想看些什么料子？”
顾北辰并未立刻答话，信步走到一匹展开小半的流云锦前，指尖轻轻拂过锦缎上流畅的云纹，触感细腻光滑，色泽饱满。他这才抬眼，看向迎过来的苏婉清，目光在她沉静的脸上停留一瞬，声音平和：“想为家中长辈选几样贺寿的料子，厚重些、喜庆些的为好。”
苏婉清福了一礼，神色从容：“公子请随我来这边看看，这几匹库缎和织金锦，质地厚实，花纹也庄重吉祥，适合年长者。”她引着他走向另一侧陈列区，一边介绍着料子的特性，一边留意着他的反应。
顾北辰看似随意地听着，目光却并未完全停留在那些贺寿的料子上。他拿起一匹暗红色的织金锦看了看，放下，忽然问道：“听闻苏家生意遍布江南，不知除了丝绸，可还经营其他？譬如……塞外的皮货？”
苏婉清心中微动，面上却不露分毫：“苏家祖业以丝绸为主，皮货一类，涉猎不深。公子为何有此一问？”
“随口一问罢了。”顾北辰语气依旧平淡，“只是觉得，若能打通南北货殖，譬如将塞外皮货引入江南，或许别有商机。苏姑娘以为呢？”
苏婉清沉吟片刻，谨慎答道：“北货南销，确有其利。但两地气候悬殊，皮货南来，首要便是解决湿防蠹的难题。若保管不当，再好皮子也易损毁，反而不美。再者，货源、运输、销路，皆需通盘考量，非一日之功。”
她回答得务实而冷静，并未因对方提出的“商机”而表现出任何急切或迎合。
顾北辰闻言，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赏。他不再谈论皮货，转而从袖中取出一张素雅的名帖，递向苏婉清，语气自然：“今日与姑娘一谈，颇受启发。在下顾北辰，三日后午后，想于清茗轩设茶一叙，再向姑娘请教些江南织造之事，不知姑娘可否赏光？”
苏婉清看着他递来的名帖，纸张细腻，隐隐透着一股清浅的松墨香气。她略一迟疑，双手接过，指尖触及名帖微凉的质感，垂眸道：“顾公子客气了。若得空闲，婉清自当赴约。”
“如此，静候佳音。”顾北辰微微颔首，不再多言，转身便离开了铺子。
他走后，一旁的伙计才小声议论起来。
“顾北辰……难道是镇国公府的那位世子爷？”
“瞧着气度像！没想到世子爷会来咱们这小铺子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