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 矿场初探
暮春的风带着西山的草木气息，吹得汴河岸边的垂柳枝条轻晃。
周韶华站在苏府后门的柳树下，手里攥着块刚买的桂花糕，指尖都捏出了汗。自苏文谦被开封府擒获后，苏府守卫比往日严密了数倍，门口的家丁腰间都佩着刀，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往来行人。他等了约莫半炷香，才看见苏琬提着个食盒，从后门悄悄溜了出来。
苏琬穿了件淡绿色襦裙，裙摆沾了些草屑，显然是从偏院的密道绕出来的。
她看到周韶华，眼睛亮了亮，快步走到柳树下，将食盒递给他：“这是我今早做的梅花酥，你尝尝。”
食盒打开，里面的酥皮印着小巧的梅花纹，还带着温热的香气。
周韶华接过食盒，却没立刻吃，只是看着她的眼睛，语气诚恳：“琬儿，我今日来找你，是想让你帮个忙。”
苏琬的笑容僵了一下，低下头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食盒边缘：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苦涩，“你是想让我带你去西山矿场，对不对？”
周韶华点点头，握住她的手：“我知道这让你为难，但苏家的矿场藏着太多秘密，不仅私采金矿，还在炼制毒物，已经害了很多人。我不想你被家族拖累，更不想看到你最后落得和苏文谦一样的下场。”
苏琬的眼圈红了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：“我也不想的。”她抬起头，看着周韶华的眼睛，眼神里满是挣扎，“父亲去世后，兄长们就变了，他们一心想靠着矿场和毒物发财，我劝过他们，可他们根本不听。矿场里的事，我知道一些，却不敢声张，只能偷偷记下来。”
她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麻纸，递到周韶华手里，“这是我亲手画的矿场简图，你一定要收好。”
周韶华展开图纸，只见上面用炭笔详细画着矿场的布局：正门是守卫最严密的地方，两侧是矿工的住处，往里走是开采金矿的主矿道，而西侧的“废弃矿洞”被她用红笔圈了出来，旁边写着“炼毒点”三个字；主矿道的尽头画着一个小小的密室，标注着“核心机关房”。图纸的角落还写着几句备注：“废弃矿洞有硫磺味，地面多碎石；主矿道岩壁有符印，按符印方向走可避机关。”
“这废弃矿洞不是真的废弃？”周韶华疑惑地问。
苏琬点点头，声音压得更低：“那是兄长们故意对外说的，实际上里面是炼制毒物的地方，每天都会有矿工被派去送原料，回来的人都怪怪的，听说不少人都中了毒。”
她从颈间取下一枚玉佩，玉佩是和田玉做的，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“琬”字，边缘还带着温润的光泽，“这是我的贴身玉佩，矿场的守卫大多认识，你带着它，遇到盘问就说我让你去送布料，他们不敢为难你。”
周韶华接过玉佩，入手微凉，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。他看着苏琬泛红的眼圈，心里暖暖的，轻声承诺：“琬儿，谢谢你。你放心，我一定会护你周全，等这个案子结束，我就带你去看汴河花灯，看遍汴京的美景，再也不让你受这些委屈。”
苏琬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，砸在玉佩上，晕开一小片湿痕。她点点头，声音哽咽：“我信你。矿场里危险，你一定要小心，遇到苏珵，千万不要和他硬拼，他的残魂煞刀很厉害。”
两人又说了几句叮嘱的话，苏琬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苏府。周韶华握紧手中的图纸和玉佩，转身往开封府衙走去。
回到府衙时，朱正已经准备好了行装，穿着一身粗布短衫，腰间佩着断妄刀，刀鞘上的茉莉香囊被他藏了起来，换成了一个普通的布包。“都准备好了？”
周韶华问。朱正点点头：“布商的身份已经备好，布料样本也带来了，都是苏府常用的云锦和蜀锦，不会引起怀疑。”
沈青梧从药箱里取出两个小瓷瓶，递给他们：“这个是解毒膏，矿场里可能有有毒气体和毒物，万一中毒，立刻涂上；这个是迷烟，遇到危险时可以用。”
她又指着周韶华手里的玉佩，“苏琬姑娘的玉佩很重要，一定要贴身带着，矿场的守卫都是苏家的人，认玉不认人。”
周韶光也走了过来，拍了拍周韶华的肩膀：“韶华，这次你扮布商，朱正扮你的随从，切记不要暴露身份，以探查矿场布局和炼毒点为主，不要贸然行动。如果遇到危险，立刻撤退，我们在矿场外接应。”
“哥，我知道了。”周韶华点点头，将图纸和玉佩贴身藏好，和朱正一起走出府衙，坐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。
马车一路向西，朝着西山的方向驶去。西山离汴京约莫有半个时辰的路程，山势险峻，树木茂密，远远就能看到矿场的烟囱冒着黑烟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。
马车在矿场正门不远处停下，周韶华和朱正下了车。
周韶华换上一身锦袍，手里拿着算盘和布料样本，装作是来谈生意的布商；朱正则扛着一个布包，跟在他身后，装作是随从。
矿场的正门守卫森严，门口站着四个家丁，腰间都佩着刀，看到他们过来，立刻上前拦住：“站住！干什么的？”
周韶华脸上堆着笑，从袖中取出苏琬的玉佩，递了过去：“几位兄弟，我是汴京‘锦记’布庄的老板，是苏琬姑娘让我来给矿场送布料的，她说矿场的矿工需要添置新衣。”
守卫接过玉佩，仔细看了看，又抬头打量着周韶华，见他穿着锦袍，气质儒雅，不像是坏人，又确认玉佩是真的，才松了口气：“原来是苏三小姐介绍来的，里面请。”
两人跟着守卫走进矿场，只见矿场里到处都是矿工，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，脸上和手上都沾着黑色的矿粉，正埋头苦干。矿场的左侧是开采金矿的区域，几个巨大的矿车正被马匹拉着，往山下运去；右侧是一排简陋的房屋，应该是矿工的住处；远处的烟囱冒着黑烟，正是苏琬所说的废弃矿洞方向。
“苏三小姐说让我们直接去库房对账，请问库房在哪里？”周韶华问道。
守卫指了指右侧的房屋：“库房在那边，不过苏二公子正在矿场巡查，你们要是遇到他，可别乱说话。”
周韶华点点头，谢过守卫，带着朱正朝着库房的方向走去。走了没几步，就看到一个穿着酱色短打的汉子，手里拿着一把大刀，正对着矿工们大声呵斥，正是苏珵。
周韶华心里一紧，连忙低下头，装作看布料样本的样子，和朱正一起快步走过。
苏珵的目光扫过他们，却没太在意，只是继续呵斥着矿工。
两人走到库房附近，却没立刻进去，而是按照苏琬的指示，绕到库房后面的侧门。侧门处只有一个守卫，正靠在门框上打盹。
朱正悄悄走过去，伸出手，捂住守卫的口鼻，将他打晕过去，拖到旁边的草丛里。
周韶华打开侧门，两人悄悄溜了进去。侧门后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，通道的尽头就是废弃矿洞的入口。入口处用一块巨大的石板挡着，石板上刻着一个大大的“封”字，旁边还刻着鹤形符印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周韶华轻声说。两人合力推开石板，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，差点让他们喘不过气。
朱正从布包里取出两块湿布，递给周韶华一块：“捂住口鼻，里面的气体可能有毒。”
两人捂住口鼻，走进矿洞。矿洞里面漆黑一片，只能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勉强看清路。地面凹凸不平，散落着许多碎石，还有一些黑色的粉末和金黄色的碎屑，正是无名异粉末与金矿碎屑的混合物。
“小心脚下。”朱正提醒道，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。矿洞的岩壁上刻满了密集的鹤形符印，这些符印大小不一，方向也各不相同。
朱正停下脚步，仔细观察着符印：“你看这些符印，朝向都很有规律。”他指着左侧的符印，“这个符印朝向正前方，前面的路是平坦的；这个符印朝向右侧，旁边果然有个岔路。”他又指着一个朝下的符印，“这个符印朝下，下面有个陷阱，幸好没踩上去。”
周韶华也凑近看了看，果然如朱正所说，符印的朝向与矿道的走向、路况完全一致。
“这些符印应该是机关指引标记，苏家的人就是靠着这些符印在矿洞里行走，避开陷阱。”周韶华说道。两人顺着符印指引的方向往前走，矿洞越来越深，硫磺味也越来越浓。突然，头顶传来“咔嚓”一声，一块碎石掉了下来，朝着周韶华的头顶砸去。
“小心！”朱正连忙喊道。周韶华也反应过来，下意识地将胸前的玉佩举到头顶，同时运转家传的紫霄拳法，双臂微微用力，将体内的内力汇聚在掌心。
碎石砸在玉佩上，发出“咚”的一声，玉佩完好无损，而周韶华则借着内力的卸力技巧，将碎石的冲击力化解开来，碎石顺着他的手臂滑落在地，没有伤到他分毫。
“好险！”周韶华松了口气，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玉佩，幸好有它挡住了碎石。
朱正也松了口气：“没想到你的紫霄拳法已经练到这种程度，卸力的技巧运用得这么熟练。”
周韶华笑了笑：“都是哥教得好，平时在家经常练。”
两人继续往前走，又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，前面出现了一丝光亮，隐约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。“前面应该就是炼毒点了。”
周韶华轻声说，示意朱正放慢脚步。
两人悄悄靠近，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，探头望去。
只见前面是一个宽敞的洞穴，洞穴中央有几个巨大的铁锅，锅里正冒着黑色的烟雾，散发着一股腥甜的气味，正是无名异与曼陀罗混合后的味道。几个矿工穿着破旧的衣服，正拿着木勺，在铁锅里搅拌着什么，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眼神呆滞，显然是中了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