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八章 土司来援
清军的攻势依旧猛烈，他们推着云梯与冲车，朝着壕沟与盾墙冲来。冲车由厚重的木材制成，外面裹着铁皮，上面还钉着铁钉，如同狰狞的巨兽；云梯则长达数丈，顶端装有铁钩，一旦搭上盾墙，便能牢牢固定。
“滚石擂木，放！”李定国高声下令。
防线两侧的山坡上，明军将士早已等候多时。负责推石的头目王山依旧赤着上身，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，汗水顺着肌肉的沟壑流淌，他吼着粗犷的号子：“弟兄们，使劲推！让清狗尝尝石头的厉害！”十余名士兵合力操控着千斤巨石，随着号子声齐力向前，巨石带着雷霆之势滚落，砸向清军的冲车与云梯。
“咔嚓——”一声巨响，一辆冲车被巨石直接砸中，木材碎裂，铁皮凹陷，推车的清军士兵被压在下面，发出凄厉的惨叫，鲜血从木屑中渗出，很快染红了地面。另一块巨石滚落，正好撞在云梯上，云梯瞬间断裂，上面的清军士兵如同下饺子般摔落，有的摔在壕沟的暗桩上，被直接刺穿身体，当场毙命；有的摔在地上，骨头断裂，哀嚎不止。
碗口粗的擂木被藤蔓捆扎成捆，上面还钉着密密麻麻的铁钉，由几名士兵合力推下。擂木呼啸而下，如同横扫千军的巨鞭，将前排的清军士兵撞得七零八落，有的被直接撞飞，口吐鲜血；有的被铁钉划伤，身上鲜血淋漓，惨叫着后退。
清军的进攻一波接一波，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，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。明军将士顽强抵抗，凭借着壕沟、盾墙与箭楼的掩护，一次次击退清军的攻势。然而，清军的新型红衣大炮威力巨大，射程远超明军的火炮，不断轰击着明军的防线。
“轰隆！”一枚炮弹落在东侧通道的盾墙上，砖石飞溅，木屑横飞，盾墙瞬间崩塌了一大片，几名躲在后面的明军士兵来不及躲闪，被砖石掩埋，只露出一只手臂，无力地挥舞了几下便没了动静。又一枚炮弹击中箭楼，箭楼的木质结构被炸毁，几根横梁断裂，摇摇欲坠，上面的弓箭手纷纷跳下，有的摔在地上受伤，有的直接被掉落的木材砸中，当场牺牲。
王炮子看着己方的火炮射程不及清军，急得双眼通红，他猛地一拍炮身：“狗娘养的清狗！有种过来单挑！”说罢，他亲自装填火药，瞄准清军的火炮阵地，怒吼道：“点火！给爷爷炸了他们的炮！”
炮弹呼啸着飞出，却因射程不够，落在了清军阵列前方，只炸起一片尘土，未能击中目标。王炮子气得直跺脚，狠狠一拳砸在炮身上，指节都渗出了鲜血。
西侧森林中，李国英率领一万清军发起猛攻。这里树木参天，藤蔓缠绕，清军的新型火炮无法在森林中发挥作用，只能与明军展开近身肉搏。罗大顺与林莽率领两千将士依托地形，顽强抵抗。
林莽左臂的伤口尚未痊愈，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，此刻他依旧挥舞着开山斧，斧头劈砍时带着风声，每一次落下都能斩杀一名清军士兵。一名清军士兵挥舞着长刀砍向他的左臂，林莽浑然不惧，侧身避开，同时一斧劈向对方的头颅，“咔嚓”一声，清军士兵的头颅被劈开，鲜血与脑浆溅了他一脸，他却浑然不觉，只是用袖子擦了擦脸，嘶吼着冲向另一名敌人：“清狗！来啊！”
罗大顺身材瘦削，眼神锐利如鹰，他率领将士们在树林中穿梭，设置陷阱。他们将藤蔓拉成绊马索，隐藏在落叶之下，清军士兵一不小心便会被绊倒，紧接着便会被埋伏在旁边的明军士兵一刀斩杀。罗大顺腰间的短铳不时响起，“砰”的一声，一名清军小旗应声倒地，眉心出现一个血洞。他还让士兵们投掷自制的炸药包，炸药包落地爆炸，虽威力不大，却能炸起漫天尘土，让清军士兵视线受阻，明军趁机冲杀，杀得清军措手不及。
一名清军参将见状，怒不可遏，挥舞着马刀冲向罗大顺：“明狗休走！拿命来！”罗大顺冷笑一声，不慌不忙地掏出短铳，对准他的胸口，“砰”的一声，参将胸前鲜血喷涌，倒在地上，临死前眼中还满是不甘。
营地中军，沐天波坐镇指挥，他坐在案前，手中握着一支毛笔，不断在纸上书写着命令，亲兵们拿着命令，快马加鞭地送往各处防线。他脸色沉稳，目光平静，仿佛对眼前的危急局势毫不在意，只有偶尔蹙起的眉头，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。
“将军，东侧通道防线告急！清军已突破第一道壕沟，魏将军请求紧急支援！”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进来，他名叫小马，脸上满是汗水与尘土，甲胄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，显然是在传递消息的途中遭遇了清军游骑。
“传令预备队，派一千将士支援东侧通道，由副将张勇率领，务必守住第二道防线！”沐天波沉声道，笔下不停，又写下一道命令，“再传令西侧森林的罗将军，务必拖住李国英，不得让他率军支援东侧！”
“遵令！”小马抱拳领命，转身冲出中军帐，翻身上马，朝着东侧通道疾驰而去。
沐天波看着他的背影，轻轻叹了口气。他看着案上的伤亡报告，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阵亡将士的姓名，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条生命，心中如同刀割。明军将士伤亡已达两千余人，能战之士不足五千，且粮草匮乏，药材耗尽，伤员们得不到及时救治，只能躺在营地中，忍受着剧痛，有的伤员因失血过多，已经奄奄一息。
激战持续至正午，烈日高悬，阳光刺眼，战场之上的血腥味愈发浓重，让人几欲作呕。清军的攻势依旧没有减弱，反而愈发猛烈。东侧通道的防线已被清军撕开一道缺口，马宝率领清军士兵冲入缺口，与明军展开殊死搏斗。
刘文秀身先士卒，挥舞着长剑，斩杀数名清军士兵。他的长剑早已卷刃，却依旧锋利，每一次刺出都能穿透清军士兵的铠甲。一名清军士兵从背后偷袭，长刀砍向他的后心，刘文秀察觉，猛地转身，用左臂挡住长刀，“咔嚓”一声，左臂的骨头被砍断，鲜血喷涌而出。他忍着剧痛，一剑刺穿对方的胸膛，嘶吼道：“清狗！想杀我，没那么容易！”
“将军！”一名亲兵名叫赵忠，见刘文秀受伤，连忙冲上前，挡在他身前，挥舞着长刀与清军士兵厮杀，“将军，您快撤退，这里交给我！”
“滚开！”刘文秀怒吼道，推开赵忠，“我是主将，岂能后退！今日便是死，我也要死在阵前！”他捡起地上的一柄长矛，用右手握住，奋力挥舞，将周围的清军士兵逼退。
缺口越来越大，清军源源不断地涌入，明军将士奋力抵抗，却依旧难以阻挡。赵忠为了掩护刘文秀，被数名清军士兵围攻，身上多处受伤，最终力竭倒地，被清军士兵乱刀砍死，临死前还死死抱住一名清军士兵的腿，嘶吼道：“将军，快走！”
刘文秀红着眼眶，看着赵忠的尸体，心中悲痛欲绝，却依旧嘶吼道：“死守！就算战至最后一人，也绝不后退！大明的将士，没有孬种！”
就在这危急关头，远处的山道上突然扬起漫天尘土，遮天蔽日，一面绣着“木”字的大旗在风中展开，格外醒目。斥候王小五惊喜地大喊：“将军！是云南的土司援军！他们到了！”
李定国猛地抬头，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，连日来的疲惫与焦虑瞬间消散了大半。山道上，数千土司士兵手持长刀与弓弩，朝着百丈崖疾驰而来。为首的是云南木邦土司刀孟贤，他身披兽皮铠甲，铠甲上镶嵌着贝壳与兽牙，显得格外粗犷，手中握着一柄大马刀，刀身闪烁着寒光，他身材高大，脸上带着一道刀疤，眼神锐利，高声呐喊：“李将军，木邦土司援军在此，随我杀贼！”
刀孟贤身后，是他的儿子刀小蛮，年方二十，身材剽悍，手持一柄长矛，冲在最前面，高声喊道：“清狗们，爷爷来了！快拿命来！”
土司援军的到来，瞬间点燃了明军将士的士气。李定国高声嘶吼：“将士们，援军已至，随我杀贼！恢复大明河山，就在今日！”
“杀贼！恢复大明河山！”明军将士齐声呐喊，声音震彻山谷，如同惊雷滚滚。他们忘记了疲惫与伤痛，如同猛虎下山般发起反击。刘文秀率领将士们冲出缺口，与土司援军汇合，刀孟贤一马当先，大马刀挥舞得虎虎生风，一名清军士兵躲闪不及，被一刀劈成两半，鲜血与内脏溅了一地。刀小蛮则率领一部分土司士兵，冲向清军的侧翼，如同尖刀般撕开了清军的阵型。
西侧森林中，罗大顺与林莽得知援军到来的消息，精神一振。罗大顺高声喊道：“弟兄们，援军到了！杀出去！”林莽更是兴奋，一斧劈开一名清军士兵的胸膛，嘶吼道：“清狗们，你们的死期到了！”二人率领将士们发起猛攻，将李国英的部队逼退，清军士兵纷纷后退，阵型大乱。
洪承畴坐在中军帐外的高台上，看着突然出现的土司援军，脸色大变，原本沉稳的神色瞬间被震惊与愤怒取代。他万万没有想到，李定国竟然能说动云南的土司出兵相助。“怎么会这样？”他喃喃自语，眼中满是难以置信，“这些土司明明已经臣服大清，为何还敢出兵相助李定国？”
身旁的副将秦承祖沉声道：“大人，土司向来反复无常，想必是李定国许了他们什么好处。如今明军士气大振，我军攻势受阻，不如暂且撤退，再做打算？”
洪承畴脸色阴沉如水，死死盯着战场上的局势。明军与土司援军联手，攻势猛烈，清军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，此刻更是难以支撑，纷纷后退。他知道，再打下去，只会伤亡更大，无奈之下，只得咬牙下令：“传令下去，收缩阵型，暂缓进攻！撤退至盘龙岭，再做部署！”
“遵令！”秦承祖抱拳领命，立刻派人传达命令。
清军将士们听闻号令，如同得到了大赦，纷纷后撤，明军将士乘胜追击，斩杀数千清军，俘虏两千余人，剩余的清军狼狈逃窜，返回盘龙岭。
战斗结束，百丈崖营地中一片欢腾。将士们与土司士兵相互拥抱，欢呼雀跃，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。刀孟贤走到李定国身边，抱拳躬身行礼，声音洪亮：“李将军，久仰大名！我木邦土司世代受大明恩惠，如今清军入侵，烧杀抢掠，我等自然要出兵相助，共抗清狗！”
李定国连忙回礼，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：“多谢刀土司仗义相助！此次若不是你及时赶到，百丈崖怕是早已失守。大恩不言谢，日后若有需要，我李定国定当赴汤蹈火，在所不辞！”
“李将军客气了！”刀孟贤爽朗地笑道，拍了拍李定国的肩膀，力道极大，“我已联络了云南其他几位土司，景东土司陶侃、镇沅土司刀崇雅，他们随后便会率军赶来，支援百丈崖。届时，我们联手，定能将清狗赶出西南！”
李定国心中一喜，眼中满是希冀。有了云南土司的援军，百丈崖的防线便会更加稳固，兵力也得到了补充，西南抗清的火种，也将燃烧得更加猛烈。
然而，李定国深知，洪承畴绝不会善罢甘休。此次清军虽退，但主力尚存，且粮草虽被烧毁，却可从周边州县征集，短期内便可恢复战力。一场更大规模、更惨烈的决战，依旧在所难免。
夜色渐深，营地中的篝火再次燃起，熊熊火焰照亮了夜空。李定国与沐天波、魏安南、刀孟贤等人围坐在篝火旁，商议后续对策。篝火上烤着几只野兔，油脂滴落，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，香气四溢。
“洪承畴此次失利，必定会恼羞成怒，后续定会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。”沐天波沉声道，手中拿着一根树枝，在地上画着战局图，“我们需尽快加固防线，补充粮草与军械，做好应对准备。”
魏安南啃了一口烤野兔，含糊不清地说道：“怕什么！有刀土司的援军，再加上我们广西狼兵，就算洪承畴再来十万大军，我们也能给他打回去！”
刀孟贤点了点头，附和道：“魏将军说得对！我木邦土司的士兵，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，不怕清狗！只是，我们的粮草也不多了，怕是难以支撑太久。”
李定国沉吟道：“粮草之事，我已有打算。清水寨还有些储备，我已派人去调取。另外，周边的州县虽被清军搜刮过，但想必还有些余粮，我们可以派人去征集，同时动员百姓参军，扩充军力。”他顿了顿，继续道，“防线方面，我们要在现有基础上，再深挖两道壕沟，多设陷阱，将东侧通道与西侧森林的防御连为一体，让清军无机可乘。”
众人纷纷点头，眼中满是认同与坚定。他们知道，西南抗清的道路依旧漫长而艰险，但只要军民同心，上下一心，有各路援军的相助，他们必定能守住百丈崖，击退清狗，恢复大明河山。
远处的盘龙岭，清军营地一片死寂。洪承畴坐在中军大帐中，脸色阴沉如水，案上的伤亡报告如同千斤重担，压得他喘不过气。此次进攻，清军伤亡近三万，粮草被烧，士气低落，堪称惨败。
“李定国……刀孟贤……”洪承畴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，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，拳头紧握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，渗出了鲜血，“你们给我等着！我洪承畴定要报此血海深仇！”
他猛地站起身，对身旁的秦承祖与吴良辅下令：“传令下去，全军休整三日，补充粮草与军械。三日后，再次进攻百丈崖！此次，我要集中所有兵力，主攻东侧通道，同时派遣一支精锐，由吴良辅率领，绕后偷袭清水寨，断其退路与粮草！我倒要看看，没了清水寨的支援，李定国还能支撑多久！”
“末将遵命！”秦承祖与吴良辅齐声领命，躬身退下。吴良辅眼中闪过一丝阴狠，他早已对李定国恨之入骨，此次偷袭，他势在必得。
帐外的篝火摇曳不定，将洪承畴的影子投射在帐壁上，忽明忽暗，如同他此刻变幻不定的心境。一场决定西南抗清命运的决战，正在悄然酝酿。李定国与他的将士们，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。他们能否守住百丈崖，保住西南抗清的火种？清水寨能否抵御住吴良辅的偷袭？一切，都将在三日后的战斗中揭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