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势渐缓，天边泛起一抹诡异的鱼肚白，将梧桐巷的积水染成灰白，像极了唐书云此刻复杂的心境。他站在仓库门口，指尖反复摩挲着前辈留下的旧钢笔，笔帽内侧的“木”字被体温焐得发烫，可这温度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——技术科刚发来消息.
张启明出狱后，竟与陆景明有过三次隐秘通话，通话时间均在深夜，且每次时长不超过两分钟，更诡异的是，通话记录在陆景明的手机里被刻意删除，是技术科通过运营商后台数据恢复才发现的。
“唐队，技术科又有新发现！”
对讲机里传来小林急促的声音，打破了巷口的沉寂.
“我们调取了惠民小区的监控，昨晚23:15，张启明确实出过门，穿一件黑色连帽外套，戴口罩和手套，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布袋，身形和你描述的‘携带单刃锐器或颜料’的可疑人员高度吻合！他出小区后，沿着城郊小路往梧桐巷方向走，可走到半路的监控盲区后，就再也没出现过，直到今日凌晨01:40，才重新出现在小区门口，布袋不见了，外套下摆似乎沾着什么深色污渍，我们已经提取监控画面做增强处理，试图看清污渍颜色。”
唐书云眼神一凛，立刻追问.
“盲区路段有没有民用监控？比如附近居民家的摄像头、路边商铺的监控？”
“盲区路段是一片废弃工地，周围没有住户和商铺，只有工地入口有一个老旧监控，可惜早就坏了，什么都拍不到。”
小林的声音带着一丝挫败.
“另外，我们查了张启明的银行流水，三个月前出狱后，他账户里突然多了一笔二十万的匿名汇款，汇款时间就在他与陆景明第一次通话的前一天，汇款账户是用假身份办理的，已经注销，查不到源头。”
二十万匿名汇款、三次隐秘通话、监控盲区的消失与出现……这些线索像一团乱麻，缠绕在唐书云心头。他忽然想起陆景明钱包里的照片，塑封膜上的斜向交叉划痕，当时只觉得是日常磨损，可现在想来，那划痕的角度和深度，更像是有人用指甲刻意划下的，或许是某种暗号，又或许是死者留下的最后线索。
“小林，让技术科优先处理照片的荧光显现，重点看划痕处有没有残留的指纹或皮肤组织。”唐书云对着对讲机吩咐，“另外，查一下星辉画廊最近有没有收购或出售过与‘木’字相关的画作，尤其是三年前‘画家连环杀人案’中死者的作品，陆景明袖口的木绿颜料，绝不可能是巧合。”
挂了对讲机，唐书云转身回到仓库，再次走向那面半人高的穿衣镜。镜面的雨水已经干涸，留下斑驳的水痕，红色菱形符号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刺眼，镜中映出他凝重的身影.
竟像是与三年前卷宗里的旧照重叠。他蹲下身，用勘查灯仔细照射镜座，之前发现的黑色纤维断成两截，卡在底座缝隙里，他忽然注意到，镜座底部有一个极浅的凹槽，凹槽形状与纤维的截面高度吻合，像是有人特意将纤维嵌在里面，又被外力扯断的。
“难道这纤维不是意外掉落，而是凶手刻意留下的？”唐书云心里泛起一个大胆的猜测，他立刻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两截纤维，放入新的物证袋，“技术科之前说，去年古籍修复师悬案里也有类似纤维，或许这纤维就是连接三起案子的关键纽带。”
他起身走向仓库角落的废弃画框堆，之前发现的白色标签上写着“7392”.
当时以为是画框编号，可现在他拿出手机，翻出前辈笔记本里的照片——那页写着“73系列，关联物待查”的记录，墨水晕染的部分边缘，隐约能看到一个“画”字。唐书云立刻蹲下身，将所有画框逐一翻倒，仔细检查背面是否有其他标签，终于在一个腐朽严重的木框背面，找到了第二张白色标签，上面写着“7391”，标签边缘同样有铅笔划过的痕迹，像是被人修改过。
“7391、7392……这应该是某个系列画作的编号。”唐书云皱紧眉头，脑海里飞速回忆三年前的旧案，“当年‘画家连环杀人案’的三名死者，都是小有名气的画家，他们的作品风格迥异，从未有过合作，难道他们都曾创作过‘73系列’的画作？”
他立刻掏出手机，给星辉画廊的工作人员打了电话，语气严肃：.
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唐书云，现在需要你们提供星辉画廊近五年的所有画作收购、出售记录，重点标注编号为‘73’开头的画作，尤其是‘7391’和‘7392’，半小时内发到我的邮箱，不要遗漏任何信息。”
挂了电话，唐书云走到仓库中央的隐蔽洞口，洞口不大，仅能容纳一个成年人伸手进出。他用强光手电照射洞口内部，洞壁光滑，像是经常有人进出，他忽然注意到，洞壁上有一个极浅的刻痕，刻痕形状竟是半个菱形符号，与死者眉心、镜面上的符号完全一致，只是少了一半，像是未完成的标记。
“凶手不仅熟悉仓库环境，还在洞口留下了符号，这到底是在暗示什么？”
唐书云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，他忽然想起前辈生前说过的话.
“这案子背后有股看不见的力量，我们看到的，可能只是冰山一角”，现在看来，前辈的话绝非危言耸听，这三起案子的背后，或许隐藏着一个庞大的组织，而“73系列”画作、菱形符号、黑色纤维，都是这个组织的标志。
就在这时，手机响了，是技术科打来的，声音带着一丝震惊.
“唐队，荧光显现结果出来了！陆景明照片塑封膜的划痕处，提取到了一枚不完整的指纹，比对全国指纹数据库，竟与三年前‘画家连环杀人案’中，前辈办公室桌角残留的指纹部分吻合！另外，照片里女人的身份也查出来了，她叫苏婉，是一名油画修复师，三年前曾在星辉画廊工作，也是当年‘画家连环杀人案’的重要证人之一，可在案子封存后，苏婉就突然失踪了，至今下落不明！更诡异的是，去年城西古籍修复师悬案的死者，曾与苏婉有过频繁的邮件往来，邮件内容大多是关于‘73系列’画作的修复技术。”
指纹吻合、苏婉失踪、邮件往来……所有线索瞬间交织在一起.
唐书云的心脏猛地一缩，他忽然意识到，前辈当年的“意外离岗”，或许根本不是意外，而是被人刻意安排的，目的就是为了封存案子，掩盖“73系列”画作的秘密。而苏婉的失踪，很可能是因为她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，成为了组织的目标。
“唐队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发现！”
技术科的声音再次传来.
“我们对现场提取的淡绿色粉末做了成分分析，确认是木绿颜料，这种颜料是三年前‘画家连环杀人案’中，第二名死者的专属颜料，市面上早已停产，只有苏婉手里有少量存货；另外，黑色纤维的材质也查出来了，是一种罕见的进口碳纤维，常用于制作高端油画笔的笔杆，而苏婉失踪前，曾定制过一批这种材质的油画笔。”
苏婉、木绿颜料、碳纤维笔杆……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这个失踪三年的女人。唐书云立刻对着对讲机喊：“小林，立刻停止追查张启明，张启明只是个棋子！你现在立刻带人查苏婉的下落.
重点排查她失踪前的住址、社交关系，调取她失踪前后的监控录像，看看有没有与她同行的可疑人员，另外，查一下去年城西古籍修复师悬案的死者，与苏婉的具体关系，有没有共同的联系人！”
“收到，唐队！”
小林的声音立刻传来.
“我们刚在张启明的住处搜到了一个黑色布袋，里面有一把单刃匕首，匕首上的血迹经初步检测，与陆景明的血型一致，不过匕首上没有指纹，像是被人刻意擦拭过，张启明现在已经被我们控制，正在审讯室接受审讯，他一口咬定是自己杀了陆景明，可口供里有很多漏洞，与现场情况不符。”
“我知道了，审讯的时候重点问他二十万汇款的来源，还有他与苏婉的关系，不要被他的口供迷惑。”唐书云说完，挂了对讲机，深吸一口气，目光再次投向仓库里的穿衣镜。镜中映出他的身影，身后是陆景明的尸体，眉心的红色菱形符号像是一双眼睛，死死地盯着他，仿佛在诉说着被掩盖的真相。
他走到穿衣镜前，伸出手，指尖轻轻触碰镜面的菱形符号，忽然注意到.
符号的中心有一个极浅的凹点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戳过。他立刻用勘查灯照射凹点，发现凹点里有少量白色粉末，他用镊子夹出粉末，放入物证袋，心里清楚，这很可能是解开谜团的又一个关键线索。
此时，天边的鱼肚白渐渐变成了淡红色，雨彻底停了.
梧桐巷的积水开始消退，露出地面的泥泞。唐书云走出仓库，看着巷口的警戒线，心里清楚，这场追查才刚刚开始，苏婉的下落、“73系列”画作的秘密、前辈“离岗”的真相，还有那个隐藏在背后的庞大组织，都等待着他去揭开，而前方的道路，注定充满危险与未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