忘尘道：“若让你去查卢紫嫣那帮手，你要如何查？”
柳惜见微一思索，道：“那人不管传信出去也好，还是去截杀常师伯也好，总归是要出去的。只要查查常师伯南下这段时候，哪些弟子出了远门，在这些弟子当中排查即可。”
忘尘笑道：“你和你师父倒是一条心，当日你师父也是这样查的。”
柳惜见道：“那可查着了。”
忘尘道：“自然，一通查下来，有个叫仝嵩的男弟子甚是可疑？”
柳惜见道：“哪里可疑了？”
忘尘道：“仝嵩出门，原是为了到南方给白帆帮送请帖的，可这送请帖的活儿，原定之人并不是他，而是他师兄，只是他师兄在出发前一日腿骨断了。而他师兄腿骨断，是因喝酒大醉从石阶上跌下所致，这酒，又是仝嵩请他师兄喝的。后来，仝嵩为了补过，便自请替他师兄送信了。”
“再有，便是仝嵩从南边回来后，受了极重的剑伤，却一直瞒着此事。若不是你宫师叔偷偷发觉他煎药，这事还真就没人知道了。”
柳惜见道：“仝嵩还带了剑伤回来？”
忘尘道：“不错。可是他不敢到庄中的药房抓药，也不敢在晋安城的药铺抓药，那药都是在其他州县抓的。你宫师叔那一阵因犯了事被罚清扫羁风坛，一日他扫完地路过仝嵩住处时，见仝嵩倒了东西在树脚，又扒了落叶盖住，你宫师叔头一眼原瞧不清仝嵩倒的是什么，只以为仝嵩是偷懒乱倒秽污，你宫师叔那时被罚扫地呢，都扫得厌了，最见不得人乱倒秽污，当时见了，便有气，骂了仝嵩一顿。”
“骂过后，他又拿扫帚要扫仝嵩倒在树脚的东西，扫之时才看到仝嵩倒的是药渣。他又是药房学医的弟子，一看一闻便知那些药是治炎症的。后来，你宫师叔回药房，细细问过药房的其他弟子，才知那仝嵩并没到药房抓药。你宫师叔原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，只是后来你师父选人追查内鬼之时，挑了两个在药房中的弟子，有一个正是你宫师叔，到查到仝嵩身上来时，你宫师叔说了仝嵩偷偷煎药一事，你师父顺着查下去，才准定了仝嵩也是一个内鬼。”
柳惜见道：“查出来，直接把人拿了吗？”
忘尘道：“那也没有。虽查出他两个，咱们只怕他两个背后还有人，也不敢打草惊蛇，便到了你师父引仇敌出来的时候了。”
柳惜见道：“如何引的？”
忘尘道：“你师父谋划这事时，对一众暗桩说，给常渊办丧事这段时日，金门的人定想不到咱们还有闲功夫去操心龙尾剑的事，那时去夺剑定能出其不意，兴许能成。因此，他要去徽州夺剑。”
柳惜见道：“这消息，是散给卢紫嫣知道的。”
忘尘道：“是。对暗桩那里，是这么说的，而实际上，你师父要往南走一趟，看可能将杀害你常师伯的人再引出来。我怕丛家人再伤万古山庄的弟子，因此，便与你太师父和师父他们商定了，由我和你周太师叔在暗处保护你师父。明修栈道，暗度陈仓，各事都备好了的。只是，要行事之时，又生了变故。”
柳惜见道：“什么变故？”
忘尘道：“老话说的好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，你周太师叔和你太师父、师父日日聚在一处，便让个傻小子想多了。”
柳惜见道：“傻小子，谁呀？”
忘尘道：“你鹿太师叔呀。”顿了一顿，她又道：“如今你别看你鹿太师叔训你们威风得很，二十多年前，他就是个傻小子，什么心机也没有。”
柳惜见忍不住要笑，忘尘道：“我说的都是真的。”说着摇了摇头。
柳惜见道：“鹿太师叔做了什么了？”
忘尘道：“你师父南下夺龙尾剑虽只是个幌子，但也只是各处暗桩同你太师父、周太师叔、你师父还有我知道。而你师父要引杀人凶手出来的这件真事，知道的人更少了，只四个暗桩、我还有你太师父、周太师叔和你师父知道，也没告诉你邓师叔。”
“鹿关秋那小子，看咱们这么瞒着他商量事，心里不舒坦，竟悄悄灌醉了邓枫，想从他嘴里套话。邓枫醉了便睡，鹿关秋没从他嘴里问着什么，又去灌醉另两个暗桩，这下，常泽要去夺剑的事，便给鹿关秋知道了。”她说到急处，便直呼各人名字。
柳惜见道：“那鹿太师叔知道后，干了什么了？”
忘尘道：“万古师兄死后，庄主传给田颂师侄，这是师徒相承，后来田师侄离世，又将庄主之位传给常平，也是师徒相承，有能者居之。常平接任庄主后只过了两年便去世，他死前，将万古山庄庄主一位传给你太师父常青，常平、常青是师徒也是父子，说到底，这已算是父子相承，到了你师父他们这一代，你太师父的意思，也是要将掌门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，还是父子相承，门中弟子对此颇有微词，都说这庄主之位，给常家霸占去了。”
“鹿关秋多半也是不满这传位法子的，那时听说常泽要一人去夺龙尾剑，便以为这是你太师父给你师父铺路，等你师父拿回龙尾剑，便大大立了一功，可名正言顺接掌万古山庄了。”说着，重重拍了一下膝盖，又道：“这臭小子也不想想，龙尾剑哪有那么好拿！”
柳惜见看忘尘竟气到失态，又是惊又是奇。
忘尘道：“鹿关秋自以为是，便去寻你太师父理论，说他只派你师父一人去夺剑，是不是让你师父揽一个大功，好有由头继承万古山庄。到了这地步，原本你太师父只要与鹿关秋讲明白诸事原委便是，谁知道你太师父脑子又不好使了，竟真认了。”
柳惜见听得目定口呆，忘尘道：“你可是也觉荒谬？”
柳惜见道：“确是。”
忘尘叹了一气，接着道：“你太师父认了，鹿关秋可跟他闹了一场，说什么庄主之位有能者居之，哪能总传给常家子弟。又说是万古师兄创立的门派，若是姓万的世代接任庄主之位，那还有的说，毕竟继承的也是祖宗的东西。可姓常的只是万古师兄的徒孙，并无血缘之亲，便没霸着庄主之位的道理。你太师父不知怎样想的，便与鹿关秋说，那么，从后辈弟子中选出几个杰出的，要他们一同前往徽州夺龙尾剑，谁能夺回龙尾剑，庄主之位便归谁？”
柳惜见听来也觉荒唐，道：“师祖你那时，怎地不拦着太师父。”
忘尘道：“我那时还在水月庵呢，压根不在场，第二日到万古山庄时，这事已成了定局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