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以为,哪怕是天涯海角也该寻回了,何须偷偷摸摸在这腌臜的红绿院中行那苟且之事?”帛丝新罗女君金杜鹃目光如电,直刺玫桧砉,“哼,收起你的鬼蜮伎俩!我看,你无非是想借这残花为饵,诱我弟弟入彀,妄图染指柴炭新罗,进而一步步蚕食帛丝新罗,蔓延至燕城,乃至鲸吞整个南麓岛,觊觎将这抗唐掠渤前沿,变成你玫瑰岛的跳板,再觊觎那渤海旧部与沙国新统,看来你的野心倒是不小!”
帛丝新罗女君金杜鹃的话如同最后一击。
柴炭新罗主君金无槿紧握的掌心里,那朵带着赤心瓣的茭白间紫木槿花簌簌飘落,瓣若霜打般凋零,而后自行瞬间焦枯碎裂,化为飞灰。他抬眸看向斗雪,眼中温情尽褪,只余冻彻骨髓的冰寒与失望。他猛地转身,衣袂带起冷风。
斗雪见状,眼中闪过一丝恐慌,慌忙伸手抓住柴炭新罗主君金无槿的衣袖。
柴炭新罗主君金无槿手臂肌肉贲张,一甩如驱赶恼人的蚊蝇,将她的手狠狠甩开,硬生生将衣袖“嗤啦”一声撕裂拽出。
“别走!”斗雪惊惶扑上,死死抓住他衣袖,带着几分哀求,“你走了,你阿姊定然不手下留情,她会杀了我的!”
柴炭新罗主君金无槿未回头,目光如寒潭般冰冷,声音冷硬如铁:“如今知道求我了?那你与他温存缱绻时,心中可有一寸之地容我?”他顿住,深吸一口气,终留余地继续道,“念你的医馆曾庇护我柴炭新罗妇孺,今日,我便不出手添柴火了,从此你我恩怨两清。”他更撇侧过脸,轮廓如刀削,“但我阿姊是否放你们走,非我所能左右,如何决断,是她的事。”语气陡然森寒,君王威压弥漫,“若伤我子民,无论何人,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!”
说罢,柴炭新罗主君金无槿再次甩开斗雪的手,身影一晃,化作一道决绝流光,消失于山崖。
慕容妱澕轻轻扯了扯云苏的衣袖,低声道:“谁道槿花生感促,可怜相计半年红,到底是柴炭新罗的主君,也不至于被这点小情小爱所击倒,这金无槿不算昏庸至极。”
云苏目光追去,若有所思,低语:“确实算是未失一国主君的本分。”
帛丝新罗女君金杜鹃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弧度——弟弟最后还有最起码的理智,对子民的维护,让她心下稍安。
旋即,她眸中寒芒大盛:“映山赤焰牢!”话音才落,她右手在腰间一抹再一挥,布棍如灵蛇出洞般从她手中飞出,直上天空。
棍身轰然解体,迸射出千万缕炽烈如火、红艳如血的丝带。橘红与鲜红相间色的丝带如同燃烧的藤蔓与怒放的映山红海,带着灼浪与窒息威压,层层叠叠、铺天盖地卷向玫桧砉。瞬息间,将他封入一片密不透风的鲜赤花海囚笼。
花海囚笼中传来玫瑰岛岛主玫桧砉的一声不屑冷哼:“雕虫小技!”他并指如剑,指尖迸射数道边缘锐利、缠绕妖异血荆棘的深红劲气,劲气如灵巧致命的玫瑰刺尖,精准沿着丝带最细微的纹理与能量节点,优雅而迅疾地一划而过。
嗤啦——嗤啦——!外域红玫瑰与映山红杜鹃的碰撞,令周围多种赤色的光蔓延……
密集刺耳的撕裂声忽然爆响!
那炽烈入燃烧赤焰的牢笼,竟被这妖异的玫瑰刺刃切割、撕扯成无数片破碎的鲜赤流光,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折的残碎杜鹃花瓣,纷纷扬扬飘散在凛冽山风中。
然而,玫瑰岛岛主玫桧砉不知,这看似轻松的破局之态,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心惊的宁静,是未来滔天危机的隐秘基石,乃帛丝新罗女君金杜鹃精心布下的陷阱开端,现在,她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,等的便是这关键一刻。
“结习未尽,故花著身——残烬复蝶!”帛丝新罗女君金杜鹃轻吟一声,双手各执一柄缠绕鲜赤彩带(象尾)的布棍,双臂如羽生叠瓣,倏然交舞。
她腕底发力,两根布棍应势划出两道浑圆的鲜赤色弧光,一左一右,如凤凰绕柱,竟在空中舞出完全对称的燃烧圆环。那些本该如残雪般飘落的鲜赤丝带碎片,被这对称舞姿所引,并未坠落,反而如百蝶聚巢般,骤然吸入那双重圆环激荡起的涡旋气流之中!
嗡——
碎片在其中急速回旋,骤然焕发诡丽红光,如同映山红杜鹃最顽强的根须汲取残力。顷刻间,那双重赤环竟泼洒出无数鲜赤色的流萤与燎原星火,它们不再构成清晰易见的花苞牢笼,而是随着金杜鹃持续不断的对称舞姿,化为一片铺天盖地、轨迹诡谲刁钻的流光星雨,带着附骨之疽般的执着,自四面八方罩向玫桧砉。
这等源自古老“舞仪”的秘技,招式轨迹循天地圆转之理,而非寻常武学套路,玫桧砉见所未见,那无数碎影流火,不知该从何抵挡,登时叫他措手不及,心神俱震。
斗雪神色倏变,清叱一声:“小心!”
话音未落,她皓腕急翻,那柄鱼骨所制的春风扇应声晃出一弧流云。此似扇舞起手之势,以肘为轴,劲力圆转,于电光石火间,扇面倏然展开。但见内力激荡,千百片鲜艳紫赤缀金般的月季虚影自扇底层叠绽开,瞬息间在她与玫桧砉身前,交织成一面繁花重瓣的屏障,流光潋滟,堪堪护住周全 。
她厉声喝道:“有我在,休想伤他分毫!”周身似有甜靡异香随内力流转暗渡,惑人心神,亦为这凌厉杀招平添几分诡艳。
“真是好一个千叶重瓣,好一把惑骨春风扇!”
嗤!
一道清冷纯粹、涤荡污秽的青碧剑光,如闪电般毫无征兆撕裂长空,精准刺入花盾核心,只听细微的‘啵’声,那繁复的重瓣巨盾如残红遇烈日,混沌之局被劈开,更似残花败叶般飘落,瞬间崩解湮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