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绸缎末端,正连着一条长得异乎寻常的彩带(象尾)。
帛丝新罗女君金杜鹃足下不丁不八,身形挺拔如松,蓦地单手甩动,猛然发力,身姿随之如天鹅般优雅地螺旋转动。
“嗡——”
那道彩带(象尾)应势飞扬,以其身形为轴心,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巨大圆弧。 彩带上的浅红月华绸亦被气机激发,清辉大盛,随着旋转无限延展开来,顷刻间,竟化作千百道柔韧光带,环绕其身周飞旋!
一眼望去,宛如一道清辉流转、覆盖了半阙殿宇的巨大光轮之壁。狂暴的劲气碎片撞上这旋转不息的光轮,如飞蛾扑火,只激起圈圈涟漪,便被那圆转不绝的柔劲带偏、卸开,终是如泥牛入海,消弭无踪。
此乃她的独有招式“万缕愁”,千丝万缕皆是愁——以舞入武,化千丝万缕愁于圆转之中。 眼下,不过初阶而已。
愁断山与柴火崖,恰似帛丝新罗与柴炭新罗界限的延伸,有着一道令人惊叹的黑白分界奇观。那黑白分界线如一条蜿蜒巨龙的背腹,横亘在两座高山之间,将山体一分为二。愁断山体莹白如雪,透着空灵与圣洁;柴火崖壁沉黑如墨,似藏着无尽的神秘。
二者界限分明,又同样寸草不生,散发着亘古苍凉与肃杀之气,宛如天地挥毫泼墨留下的天堑,令人望而生畏。
柴炭新罗主君金无槿目光冰冷地锁死玫瑰岛岛主,他也不愿在城中动手,心中自是清楚,若在此处继续争斗,如那池中之鱼,定会殃及无辜子民。然而对方却揽着斗雪,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冷笑,脚下纹丝不动。
“玫桧砉!”立于飞檐之上的帛丝新罗女君金杜鹃骤然开口,声如寒泉,一条流淌着淡金色泽、隐现映山红杜鹃暗纹的柔韧帛带,如金赤色灵蛇般在她周身游弋盘绕,衣袂在风中猎猎飞扬,“我弟弟或许会顾念旧情,因那贱人而心软,可在我这帛丝新罗女君眼中,揉不得半点凋零败柳,你若再这般执拗,不肯挪位,这后果你可担待得起?你是现在自己滚去崖上,还是想让我用这‘万缕愁’,亲自送你们这对野鸳鸯一程?”
帛带尖端,一点锐利的赤金芒如花蕊般悄然凝聚,威严与力量皆显。
玫瑰岛岛主玫桧砉脸色剧变,他深知帛丝新罗女君金杜鹃素日的狠辣与对斗雪的厌憎,亦明白她向来言出必行,更忌惮那锋芒毕露的“万缕愁”,若自己再坚持,恐怕讨不到好果子吃。
无奈之下,他强压怒火,从牙缝里挤出声音:“好!便依帛丝新罗女君!”说罢,放开斗雪,兀自化作一道刺目的红影,直扑那黑白分明的两座山巅。
斗雪虽毫发无损,但脸色苍白,算是尚有能力自行前往,她的身影在狂风中显得格外单薄,默默紧随其后。
“走,苏苏!”慕容妱澕拉着云苏,满脸兴奋,“两山崖上的是生死局,错过岂不可惜?咱们赶紧跟过去看热闹。”
两人身影如轻烟,瞬间跟上。
白俊并未随众人一同前往,身形一闪,飞至城墙之上。他在高高的城墙上,静立如孤峰。
他无视此方纷扰,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,只将左手对着白头山的方向轻轻一挥,白头山上狂风大作,卷起千堆雪。那雪如汹涌的浪潮般升至高空,而后如火山爆发般四散开来,似一场盛大而神秘的仪式。
片刻后,他五指缓缓合拢收回手,一切归于宁静。待转身凝视着愁断山和柴火崖的方向,山崖上气氛剑拔弩张,却还未真正打起来。他便又以右手拇指与中指轻轻一捻,一缕凝练如实质、散发着刺骨寒意的青碧色霜息在青江水中跳跃。
很快,一只拥有通体如冰晶雪羽的雀儿出飞到他的掌心,唯双眸泛着玄玉般的温润光泽在灵巧转动。
白俊在雪雀边上窃窃私语,雀儿便清鸣一声,携一道微不可查的青白流光自他掌心振翅飞走,无声无息地去往白头山之巅。
白俊这才缓缓转身,深邃的目光穿透虚空,落在那黑白对峙的险峻山崖。
此时的愁断山与柴火崖之巅,罡风如刀,卷起黑白两色的碎石粉尘。柴炭新罗主君金无槿与玫瑰岛岛主玫桧砉隔界限相对,杀气几乎凝成冰霜。
斗雪孤零零站在靠近两座山的崖界边,衣袂翻飞。
“帛丝新罗女君。”玫瑰岛岛主玫桧砉强作镇定,指向柴炭新罗主君金无槿,“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私怨,你也贵为一国之君,强行插手,怕是有失身份吧?”
再加个一国之君参与打斗,那可不是一件小事了。
帛丝新罗女君金杜鹃发出一声极尽讥诮的冷笑,环绕她的淡赤金帛带骤然绷直,尖端赤金芒暴涨,锐利如映山红杜鹃生了刺:“呵!无关?玫桧砉,你何时学得这般厚颜无耻?还是你在说什么冷笑话?敢在我面前卖弄!你玫瑰岛的残花败柳,被你狼狈扫地出门,弃如敝履,如今竟窜到我们新罗兴风作浪,勾引我弟弟,秽乱国规,扰绕矩道,如今你居然还有脸面要来我们新罗与她旧情复燃?”
帛丝新罗女君金杜鹃纤指如剑,直刺斗雪,声音陡然拔高,响彻山巅:“你们当我们新罗是什么地方?又当我们新罗之君,是任你们欺辱的泥塑木偶不成?!”
玫瑰岛岛主玫桧砉一时语塞,脸色青白,额上冷汗涔涔,结结巴巴:“那……那是内子擅作主张,与我何干。”
慕容妱澕一脸嫌弃地撇撇嘴;云苏满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。二人对视一眼,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荒谬。
“与你果真无关么?”帛丝新罗女君金杜鹃嗤笑,凤眸微眯,目光如利刃般射向玫桧砉,嘲讽声如冰珠碎玉,“她已然被你赶出来多年,若真有心想将人回去,何不早早归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