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九章 自立门户
钱福怒气冲冲离去后的第三天，清河镇南街悄然挂起了一块崭新的牌匾。黑底金字的“普惠医馆”四字，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。没有鞭炮齐鸣，没有宾客云集，只有三两个好奇的街坊在门口张望。
刘文站在修缮一新的医馆大堂内，看着苏婉派来的工匠们做完最后的收尾工作。这处宅院比想象中更理想，前厅宽敞明亮，足够同时接待多位病患；后院的厢房改造成了药房和诊疗室，甚至还隔出了一小间供重病患者暂住的休养室。
“刘大夫，您看这样布置可还满意？”工头恭敬地问道。
“有劳各位了，非常好。”刘文点头，目光扫过擦拭得一尘不染的药柜和摆放整齐的针灸器具，心中涌起一股踏实感。
母亲张氏正在后院小心地整理药材，这些都是苏婉昨日派人送来的首批补给，品质上乘，种类齐全。她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悦，却又藏着一丝忧虑。
“文儿，这医馆比咱家那偏房气派多了。”张氏抚摸着光滑的柜台，“就是不知……会不会太招摇了些？”
刘文理解母亲的担忧。自从钱福那日愤然离去，他就预感到医馆联盟不会善罢甘休。但这几日异常平静，反而让人更加不安。
“娘，我们光明正大行医济世，不怕别人怎么看。”刘文安慰道，顺手将一包配好的预防风寒的药茶递给母亲，“您先歇会儿，喝点茶。”
就在这时，门外传来一阵喧哗。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码头工人抬着一个面色苍白、捂着腹部呻吟的同伴，急匆匆地闯了进来。
“大夫！大夫在吗？快救救老李！他突然肚子疼得打滚！”
刘文立刻迎上前：“快抬到这边来。”他指挥着工人将患者平放在诊疗室的床榻上。
患者是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，此刻额头冷汗直流，嘴唇发白，身体蜷缩。刘文伸手搭脉，眉头微蹙。脉象弦紧而数，触诊右下腹有明显压痛和反跳痛。
“今早可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？”刘文一边问，一边迅速取出银针。
“就……就吃了俩冷馒头，喝了口凉水……”患者艰难地回答。
刘文心中已有判断——肠痈之症，即现代所谓的急性阑尾炎。此症发作急骤，若延误治疗，恐有性命之忧。
“去打盆干净的水来。”刘文冷静地吩咐，同时点燃酒精灯为银针消毒。他看向疼痛难忍的患者，语气沉稳，“别怕，能治。”
工人赶紧照办。张氏也闻声过来帮忙。
刘文凝神静气，手中银针如电，精准刺入患者足三里、上巨虚、天枢等穴位，深浅得宜，并以一丝温和的内力循针导入，疏导壅滞的气血。随后，他又在患者耳尖和指尖施以放血疗法，以泻热毒。
不过一炷香的功夫，患者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，呻吟声也低了下去。
“哎……好像……没那么疼了……”患者惊讶地尝试着舒展身体，腹部的剧痛已然转为隐隐的钝痛。
旁边的工友们看得目瞪口呆。他们原本只是听说这里新开了家医馆，诊金便宜，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的，没想到这年轻大夫几针下去，就把老李从鬼门关拉了回来。
刘文写下药方，递给张氏去抓药。“肠痈初起，气血壅滞所致。我已用针法通络散结，暂缓其急。再服三剂汤药，清热散结，这几日饮食务必清淡，忌油腻生冷。”他仔细叮嘱，然后对那几位工人道，“诊金加药费，共计五十文。”
“五、五十文？”为首的工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这等急症，若去镇中心的“济世堂”，没有一两银子绝对下不来。
“嗯，惠民价。”刘文微微一笑，“快去抓药吧，让他好好休息。”
工人们千恩万谢，凑了钱，小心翼翼地扶着同伴离去。临走前还不住地说，一定要告诉码头上所有的兄弟，南街开了家真正为穷人看病的好医馆。
张氏看着儿子，眼中满是骄傲。刘文却只是平静地收拾着银针。对他而言，这不过是行医本分。融合了前世神医的记忆和知识，处理这类急症并不困难。真正的挑战，或许还在后面。
午后，苏婉亲自来了。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裙，更衬得肌肤胜雪。她仔细查看了医馆的每一个角落，满意地点点头。
“刘大夫动作真快，这才几日，就已一切就绪。”她看到药房里分类整齐、品质上乘的药材，眼中赞许之色更浓，“看来我提供的这批药材，刘大夫用得颇为得心应手。”
“还要多谢苏姑娘鼎力相助。”刘文真诚道，“若非姑娘提供的这处馆舍和药材，普惠医馆绝无可能如此顺利开张。”
苏婉摆摆手：“互利互惠罢了。刘大夫医术高明，仁心仁术，我不过是提供了些俗物。”她顿了顿，压低声音，“不过，刘大夫还需小心。我听闻，济世堂的赵副会长，对您拒绝联盟邀请之事极为不悦。这几日看似风平浪静，恐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”
刘文神色不变：“意料之中。我行医问心无愧，他们若以正道竞争，我接着；若行阴私之举，我也自有应对之法。”
苏婉看着刘文沉稳自信的模样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与安心。她轻声道：“无论如何，苏家药庄会与普惠医馆共进退。药材供应，绝不会断。”
就在这时，又有一位老妇搀扶着不停咳嗽的小孙女前来求医。刘文立刻上前接待，细心诊察。苏婉静静地站在一旁，看着刘文耐心询问、精准施针、温和叮嘱的样子，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，竟让她一时有些出神。
当刘文只收了老妇二十文钱，还赠送了几颗自制的润喉糖丸给小女孩时，苏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她越发觉得，自己支持刘文开设这间普惠医馆，是她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。
送走病患，刘文回头，正对上苏婉含笑的目光。两人相视一笑，一种基于共同理念的默契在无声中流淌。
“刘大夫，”苏婉正色道，“我相信，普惠医馆必将成为清河镇的一股清流。只是，树欲静而风不止，接下来的路，或许会很难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刘文望向门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，目光坚定，“但既已迈出这一步，便绝不会回头。”
夜幕降临，普惠医馆门前的灯笼亮起，昏黄的光晕在青石板上铺开一小片温暖。而这光亮，在某些人眼中，却如同挑衅的烽火。
远处街角，一道黑影悄然隐没在黑暗中，朝着镇中心“济世堂”的方向疾步而去。
（第五十九章 完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