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七章 理念冲突
钱福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冰冷。他盯着刘文，仿佛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。堂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，连张氏都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“刘大夫，”钱福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，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？‘平等行医’？‘共享药方’？这简直是痴人说梦！”
他猛地站起身，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两名随从也立刻挺直了腰板，眼神锐利地锁定刘文，气氛骤然紧张。
“医道传承，各有秘辛！药方乃各家立足之本，岂能轻易示人？联盟内部分享已是破例，对外人公开？绝无可能！”钱福挥舞着手臂，语气激动，“至于平等行医……哼，刘大夫，你年轻，有理想是好事，但也要认清现实！那些穷苦百姓，能拿出几个铜板？若都一视同仁，我们这些医者靠什么吃饭？靠什么购置珍贵药材？靠什么钻研更高深的医术？难道要我们都去喝西北风吗？”
刘文面对钱福的激动和隐隐的威胁，神色依旧平静，但目光却如磐石般坚定。他也缓缓站起身，与钱福对视，毫不退缩。
“钱执事，此言差矣。”刘文的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，“医者，术也，更道也。若行医只为谋利，与商贾何异？药方是先人智慧结晶，本为救死扶伤，若束之高阁，甚至待价而沽，岂非本末倒置？至于贫富之分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窗外那些正在劳作的村民身影，语气带着深深的悲悯：“穷苦百姓，亦是血肉之躯，病痛加身，其苦更甚。他们无力承担高昂药费，难道就活该忍受病痛折磨，甚至眼睁睁看着亲人离世吗？若医者眼中只有富贵之人，那这医道，不修也罢！我刘文行医，但求问心无愧，普惠众生。即便清贫，亦甘之如饴。”
“你……你这是强词夺理！”钱福气得脸色发白，他没想到刘文如此固执，而且言辞犀利，句句直指联盟行事的核心矛盾，“没有足够的银钱支撑，何谈钻研高深医术？没有优厚的待遇，如何吸引人才？联盟维持今日之规模与声望，靠的正是这套规矩！你一句‘问心无愧’，就想推翻数十年形成的惯例？简直是蚍蜉撼树，不自量力！”
刘文摇了摇头，语气带着一丝惋惜：“若高深医术只为少数人服务，若联盟声望建立在无数贫苦患者的血泪之上，这样的医术，这样的声望，不要也罢。道不同，不相为谋。钱执事，请回吧。我的条件不会改变，若联盟无法接受，加盟之事，无需再提。”
“好！好一个‘道不同不相为谋’！”钱福怒极反笑，连说了两个好字，眼神阴鸷得可怕，“刘文，我最后再问你一次，你是否铁了心要一意孤行，与我医馆联盟为敌？”
“非是与联盟为敌，”刘文坦然道，“而是坚守我的医道。若联盟视此为敌，刘某也无话可说。”
“冥顽不灵！”钱福彻底失去了耐心，他狠狠一甩袖子，对两名随从喝道，“我们走！”
他走到门口，又猛地停住脚步，回头盯着刘文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刘文，你会为你今天的狂妄付出代价的！在这清河镇，没有联盟的认可，我看你这医馆如何开得下去！我们走著瞧！”
说完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，两名随从紧随其后，马蹄声再次响起，却是带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和失败的羞恼，绝尘而去。
院内恢复了寂静，但压抑的气氛却久久不散。张氏忧心忡忡地走上前，拉着刘文的衣袖：“文儿，这下可真是把他们得罪狠了……他们会不会……”
“娘，别怕。”刘文转过身，脸上并无惧色，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，“有些话，迟早要说清楚。与其委曲求全，不如光明正大地走自己的路。至于报复……”
他目光微凝，望向镇子的方向，指尖无意识地在袖中捻动，一枚冰凉的银针触感传来：“兵来将挡，水来土掩。他们若用正当手段竞争，我接着；若要用阴私伎俩，我也绝非任人宰割之辈。”
话虽如此，刘文心中也清楚，医馆联盟在清河镇经营多年，势力盘根错节，明的暗的手段绝不会少。拒绝了他们的招揽，又提出了如此“离经叛道”的条件，等于是在向他们宣战。接下来的日子，绝不会平静。
他需要尽快将开设“普惠医馆”的计划付诸实施，并且要提前做好应对各种麻烦的准备。苏婉的支持至关重要，但也不能完全依赖外力，自身的实力才是根本。
“看来，对《医武札记》的研读和自身武艺的修炼，必须加快了。”刘文心中暗道。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，不仅仅是为了自保，更是为了守护自己坚信的医道，以及那些信赖他、需要他的普通人。
这场理念的冲突，没有赢家，却彻底划清了界限。一股无形的风暴，正在清河镇的上空悄然汇聚。而刘文，这个从山村走出的少年，已然站在了风暴的边缘，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。
（第五十七章 完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