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八章 夜探庄园寻密道 月满潮生布天罗
三日时光转瞬即逝，苏州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平静之中。秦淮河畔的画舫依旧笙歌不断，观前街的商铺照常开门纳客，就连沈万山府邸门前，也依旧车水马龙，往来皆是衣着光鲜的商贾与面带倨傲的官员，表面上一派歌舞升平，暗地里却涌动着令人窒息的暗流。
郑和将城南驿站作为临时议事点，驿站内外皆由他带来的精锐亲兵暗中守卫，杜绝任何泄密可能。这三日里，他未曾片刻停歇：一面派人乔装成货郎、农夫，密切监视沈家庄园的出入动静，记录每一位访客的身份与行踪；一面加急等候京城的旨意与李伟远洋护航舰队的消息，每日派出两拨快马往返传递讯息；同时，他与周岳、吴庸围坐案前，将沈家庄园的布局、护卫换班规律、秘密水道可能的走向，以及码头拦截的战术反复推演，细到每一名亲兵的站位、每一次信号的传递，都务求万无一失。
吴庸身为应天府通判，对江南士绅的盘根错节深有体会，忧心忡忡道：“大人，沈万山在苏州经营数十年，宗族子弟遍布州府各衙，私兵更是招募了数百亡命之徒，更兼与胡广、吕震等朝中重臣勾结，此次行动若有半点差池，不仅难以将其定罪，反而会引火烧身。”
周岳按捺不住性子，拍案道：“怕他作甚！只要拿到实证，就算他背后有天王老子，某也能一刀劈了他！”
郑和抬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，目光落在案上的庄园地图，沉声道：“越是势大，越怕根基动摇。沈万山走私多年，敛财亿万，早已舍不得这荣华富贵，必然心存侥幸。今夜月满潮生，是他转运货物的最佳时机，也是我们一举破局的唯一机会。届时各司其职，切记‘稳、准、快’三字，不可恋战，不可贪功，首要之事是保全证据、控制人犯。”
夜幕如期降临，一轮皎洁的圆月缓缓升上中天，清辉如水，洒满苏州城的大街小巷，也照亮了城外奔腾的江面。潮水渐涨，拍打着岸边的乱石与枯木，发出哗哗的声响，与远处村庄的犬吠交织在一起，成了夜色中最好的掩护。
郑和身着玄色劲装，腰间佩着一柄锻造精良的绣春刀，长发束于头顶，额前束带勒紧，更显面容刚毅，眼神锐利如寒星。他召集赵武与十名精锐亲兵，每人皆配短刃、弓弩与火把，行囊中备着撬锁工具与疗伤草药，整装待发。
“沈家庄园占地百亩，围墙高达三丈，墙头布满铁刺荆棘，四角设有哨楼，白日每半个时辰换班一次，夜间改为一个时辰，护卫多是悍勇之徒。”吴庸再次手持那张手绘的庄园地图，指尖在西北角重重一点，“此处是庄园的柴房，平日里只有一名老仆看守，白日堆置柴薪，夜间无人问津，是整个庄园防卫最为薄弱的地方。张老栓所言的秘密水道入口，大概率与地下仓库相连，而仓库紧邻西跨院的书房——那是沈万山处理机密事务之地，不仅护卫最多，还设有暗道，大人需格外小心。”
郑和接过地图，指尖在地下仓库与废弃码头之间缓缓划过，目光凝重：“秘密水道直通码头，涨潮时水位上升，船只可直接驶入水道接驳货物，今夜三更便是潮水最高之时，他们必然会在此时转运。我们兵分两路，我带十人夜探庄园，找到地下仓库与水道入口，获取走私账目与凭证，子时初刻发出信号，周将军便率人在码头设伏，待货物上船、人赃并获之时，即刻动手。”
周岳抱拳领命：“大人放心，某已让亲兵在码头芦苇丛中埋伏妥当，李伟将军的舰队也已在江面隐蔽，只要信号一响，定叫他们插翅难飞！”
片刻后，郑和一行人趁着月色掩护，避开城中巡逻的兵丁，悄然抵达沈家庄园西北角。此处紧邻一片荒林，树木枝繁叶茂，正好遮挡住哨楼的视线。墙头的两名护卫正靠在栏杆上打哈欠，嘴里闲聊着赌场的输赢，丝毫未曾察觉墙角阴影处的动静。
赵武身形魁梧却动作敏捷，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围墙，手中短刀寒光一闪，利落割断墙头的荆棘与铁刺，俯身示意众人跟上。郑和紧随其后，足尖在墙头上轻轻一点，身形如鸿雁般掠下，落地时毫无声响，其余亲兵亦鱼贯而入，动作整齐划一，迅速隐入柴房旁的茂密树丛中。
柴房内传来轻微的咳嗽声，借着门缝透出的微弱油灯光芒，可见一名白发老仆正坐在板凳上，借着灯光补缀破损的衣物。赵武率先上前，左手捂住老仆口鼻，右手短刀架在其脖颈旁，动作快如闪电，未让老仆发出半点声响。
郑和紧随而入，轻声道：“老人家莫怕，我们是朝廷公差，前来查办走私大案，不伤无辜，只需你如实相告。沈万山的地下仓库入口在哪？”
老仆吓得浑身发抖，脸色惨白如纸，半晌才缓过神来，眼神中满是恐惧，颤巍巍地指了指柴房角落的一块青石板：“地……地下仓库的入口，就在那下面。那石板是机关控制的，只有沈老爷和他的贴身管家能打开，老奴……老奴只远远见过一次。”
郑和示意一名亲兵看好老仆，亲自上前查看。那青石板与地面严丝合缝，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，若不仔细观察，根本看不出异样。但在石板边缘，却隐约可见一道细微的凹槽，显然是机关的接口。赵武取出特制的铁钩与撬棍，小心翼翼地嵌入凹槽，轻轻一撬，只听“咔哒”一声轻响，沉重的青石板应声而起，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，一股潮湿的霉味夹杂着浓郁的香料气息扑面而来。
“赵武，你带三人在此接应，守住入口，若遇庄园护卫巡查，以三声短哨为号，切勿硬拼。”郑和沉声吩咐道，随后手持火把，率其余六名亲兵顺着陡峭狭窄的石阶往下走。
地道仅容一人通过，两侧墙壁由青砖砌成，上面凝结着细密的水珠，湿漉漉的滑腻难行。火把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，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，投射在墙壁上，宛如鬼魅。石阶蜿蜒向下，行约半炷香时间，前方豁然开朗，一座宽敞的地下仓库出现在眼前。
仓库足有半亩地大小，顶部架着粗壮的木梁，悬挂着几盏油灯，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堆积如山的木箱。郑和示意亲兵熄灭火把，借着油灯的微光查看。这些木箱大小不一，皆用铁钉钉牢，外面包裹着防潮的油布。一名亲兵上前，用短刀撬开一口木箱的盖子，里面整齐码放着一匹匹色彩艳丽的绫罗绸缎，质地精良，显然是江南贡品级别的丝绸，按律严禁私自外销；另一口木箱中，则装满了色彩斑斓的宝石、晶莹剔透的珍珠，以及散发着异香的龙涎香、乳香——这些皆是西洋珍品，唯有通过官方朝贡渠道方可入境，私下交易皆属走私。
仓库东南角，一道石门紧闭，门上雕刻着复杂的云纹图案，隐约能听到门外传来潺潺的水流声，正是秘密水道的入口。石门上设有一把巨大的铜锁，锁芯复杂，显然是特制的。
“大人，你看这里！”一名亲兵指着墙角的一个木制书架，书架上并未摆放书籍，而是整齐排列着几本装订精致的账簿。郑和走上前，拿起一本翻看，只见上面用毛笔工整记录着每次走私的日期、货物种类、数量、交易对象、航线以及获利金额，甚至详细标注着朝中接应官员的代号、籍贯与分赃比例，字迹清晰，证据确凿。其中一页赫然写着“嘉靖三年七月，丝绸五千匹、瓷器三千件，经马六甲海峡至西洋古里国，获利白银百万两，分润胡相爷三成、吕尚书二成……”
郑和心中怒火中烧，这些蛀虫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勾结外敌、损公肥私，将朝廷法度视如无物！他将账簿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，正欲下令探查石门，仓库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说话声。
“动作快点！潮马上就要涨到最高了，耽误了沈老爷的大事，咱们都得被扔去喂鱼！”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，正是沈万山的贴身管家刘忠。
“刘管家放心，兄弟们都加快着呢，保证误不了事！”几名护卫的声音附和道。
郑和眼神一凛，示意众人迅速藏身于木箱之后，熄灭所有油灯，仓库瞬间陷入一片漆黑。
“咔哒”一声，石门被打开，十几名手持刀枪的护卫簇拥着管家刘忠走了进来，每人手中都提着一盏灯笼，昏黄的光芒照亮了半个仓库。刘忠手持一本账簿，逐一核对木箱上的标记，嘴里念念有词：“香料三百斤，宝石五十颗，象牙十根，瓷器五百件……都齐了，赶紧装船，动作轻点，别让外面的人察觉！”
护卫们纷纷上前，两人一组抬起木箱，朝着石门方向走去。木箱沉重，压得他们脚步踉跄，呼吸粗重。郑和待他们搬运过半，大部分护卫都已进入石门与仓库之间的通道，留在仓库内的仅有刘忠与三名护卫，时机已然成熟。
“动手！”郑和低喝一声，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。
藏身于木箱后的亲兵们瞬间跃出，手中火把同时点燃，熊熊火光骤然亮起，照亮了仓库的每一个角落，吓得剩余的三名护卫惊慌失措，手中的刀枪都险些掉落。郑和身形如电，挥刀上前，绣春刀划破空气，带着凌厉的风声，瞬间架在了一名护卫的脖颈上，那护卫吓得浑身僵硬，动弹不得；另一名亲兵出手如闪电，一拳击在护卫的胸口，护卫闷哼一声，倒在地上；最后一名护卫想要反抗，被两名亲兵左右夹击，瞬间制服。
刘忠吓得魂飞魄散，转身就想往石门方向逃跑，却被早已守在通道口的赵武堵住去路，一把揪住后领，将其按在地上，短刀架在脖颈上，厉声喝道：“不许动！”
刘忠浑身颤抖，面如死灰，哆哆嗦嗦道：“饶……饶命！公差大人饶命！”
“沈万山在哪？”郑和走到他面前，语气冰冷如霜，眼神锐利如刀，仿佛要刺穿他的五脏六腑。
刘忠被这气势吓得魂不附体，连忙道：“沈老爷……在西跨院书房，与几位大人议事，说……说是要等货物上船后，一同前往码头送行。”
郑和心中一动，料想那几位“大人”定是与走私案息息相关的官员，若是能将他们一并拿下，便是釜底抽薪。他当即下令：“留下两名亲兵看管仓库与俘虏，严密看守石门，不许任何人进出。其余人随我原路返回，直奔西跨院！”
众人领命，留下两名亲兵后，其余人跟着郑和顺着石阶快速返回地面。此时庄园内一片寂静，唯有巡逻护卫的脚步声偶尔从远处传来。郑和等人借着树丛与房屋的掩护，避开巡逻队，一路向西跨院潜行而去。
西跨院是沈家庄园的核心区域，院墙外栽种着高大的樟树，院内亭台楼阁，雕梁画栋，尽显奢华。书房内灯火通明，透过窗纸缝隙，隐约可见里面人影晃动，还传来阵阵饮酒谈笑之声。
郑和等人悄然靠近，藏身于窗外的回廊柱后。透过窗纸的破洞望去，只见书房内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，桌上摆满了佳肴美酒，四名男子围坐桌边，推杯换盏，谈笑风生。
坐在主位的正是沈万山，他身着锦缎长袍，腰间挂着一块硕大的玉佩，面色红润，意气风发；左手边坐着的，正是苏州知府刘仲文，他身着青色官袍，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，正频频向沈万山敬酒；右手边的两人则身着京官服饰，一人年约四十，面容精瘦，眼神闪烁，正是礼部尚书吕震的亲信、礼部主事王怀安；另一人年轻些，约莫三十出头，衣着华贵，神态倨傲，正是内阁大学士胡广的女婿、沈万山的嫡子沈承业！
“几位放心，那金谷试验田已然被我破坏，朝廷短期内必然不会加强江南管控，咱们的走私生意还能照常做。”沈万山端着酒杯，得意洋洋地说道，“那郑和虽然在西洋立下些许功劳，可在江南这地界，终究是外来客，还不是得看咱们的脸色？等这批货顺利出手，咱们又能赚得盆满钵满，到时候给各位大人的分红，自然少不了。”
沈承业放下酒杯，笑道：“岳父大人英明。有岳父在江南坐镇，掌控着南洋航线，再加上我岳父大人与吕尚书、胡大学士的关系，就算郑和查到些什么，也动不了我们分毫。朝廷想要推广金谷，哼，没有我们江南士绅支持，怕是难如登天！”
王怀安连忙附和：“沈老爷神通广大，吕尚书在朝中多次提及，多亏了沈老爷的支持，他才能顺利督办各项事务。日后还要仰仗沈老爷多多提携，下官在礼部也好为沈老爷多奔走一二。”
刘仲文更是谄媚至极，端起酒杯道：“沈老爷乃是江南之福，下官能跟着沈老爷做事，是下官的福气。只要能为沈老爷效力，下官赴汤蹈火，在所不辞！”
窗外的郑和听着他们的狂妄言论，怒火中烧，双手紧握成拳，指节发白。这些蛀虫，勾结一气，不仅走私禁运物资，损害国家利益，还为了一己私欲，破坏关乎民生的金谷试验，简直罪无可赦！
他抬手示意，四名亲兵立刻分散开来，守住书房的门窗，防止里面的人逃跑。郑和深吸一口气，猛地一脚踹开房门，绣春刀出鞘，寒光闪烁，厉声喝道：“好大的胆子！竟敢勾结官员，走私禁运物资，破坏朝廷民生大计，你们可知罪？”
书房内的四人脸色骤然剧变，笑容僵在脸上。沈万山猛地站起身，厉声喝道：“谁？敢闯我的府邸！”当看清门口手持钢刀、气势凛然的郑和，以及他身后的亲兵，眼中闪过一丝惊慌，随即强作镇定，色厉内荏道：“郑大人？深夜闯入民宅，肆意妄为，怕是不合朝廷规矩吧？”
“规矩？”郑和冷笑一声，将怀中查获的账簿扔在桌上，账簿散开，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，“勾结走私，贪赃枉法，残害民生，这就是你们的规矩？刘仲文，你身为苏州知府，食君之禄，却不为民做主，反而与奸商同流合污，鱼肉百姓，该当何罪？”
刘仲文吓得面如土色，双腿一软，瘫坐在椅子上，手里的酒杯摔落在地，酒水四溅。沈承业见状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，猛地拔出腰间佩剑，就想上前反抗，却被赵武抢先一步，一脚踹在膝盖上，沈承业吃痛跪倒在地，佩剑脱手而出，赵武顺势一脚踩在他的背上，让他动弹不得。
王怀安吓得浑身发抖，想要躲到桌子底下，被一名亲兵上前一把揪住衣领，拖了出来。沈万山见状，知道大势不妙，转身就想冲向书房内侧的一道暗门——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逃生通道。
“哪里走！”郑和早已看穿他的意图，身形如电，瞬间追了上去，一把揪住他的后领，猛地将他按在地上，绣春刀架在他的脖颈上。
“沈万山，你以为勾结了朝中官员，就能为所欲为，逍遥法外？”郑和语气冰冷，带着彻骨的寒意，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！”
沈万山趴在地上，挣扎着想要起身，却被郑和死死按住，动弹不得，只得嘶吼道：“郑和，你敢动我？胡大学士、吕尚书不会放过你的！”
“哼，勾结重臣，妄图以权势压人，更是罪加一等！”郑和冷声道，“押起来！”
两名亲兵上前，取出绳索，将沈万山、沈承业、王怀安、刘仲文四人牢牢捆绑起来，堵住嘴巴，防止他们呼喊求救。
就在此时，废弃码头方向传来三声清脆的哨响——是周岳发出的信号，意味着走私货船已经出现，正在装载货物！
郑和心中一喜，当即下令：“留下两名亲兵看守这四人，严密看管书房，不许任何人靠近。其余人随我赶往码头，与周将军汇合，擒拿所有走私犯！”
众人领命，留下两名亲兵后，郑和带着赵武与其余亲兵，迅速冲出西跨院，朝着庄园外的废弃码头疾驰而去。
此时的废弃码头，潮水已涨到最高，江面波光粼粼，映着皎洁的月光。一艘大型货船正停靠在水道出口处，船身坚固，帆樯高耸，正是沈万山专门用于走私的远洋货船。数十名船员正忙着将从地下仓库运来的木箱搬上船，个个汗流浃背，动作急促。货船周围，站着二十余名手持刀枪的护卫，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
周岳带着五十名亲兵，早已埋伏在码头周围的芦苇丛中，芦苇高达半人，正好将他们隐蔽起来。见郑和等人赶到，周岳压低声音道：“大人，货物已经装了大半，船上护卫约莫三十人，都是悍勇之徒。李伟将军的舰队已在江面三里外隐蔽，只需大人下令，便可合围。”
郑和点头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货船与码头：“等最后一批货物装上船，他们必然会立刻启航，届时首尾难顾。赵武，你带二十人从左侧迂回，切断他们的退路；我带二十人从正面进攻，吸引他们的注意力；周将军，你带剩余人手从右侧突袭，直扑船舷，务必阻止他们升帆启航！信号为火箭升空，一见火光，三路同时动手！”
“遵命！”周岳与赵武齐声领命，立刻带人分散行动，潜入芦苇丛深处，朝着预定位置迂回而去。
码头之上，船员们仍在不停搬运木箱，脚步声、吆喝声与江水拍岸声交织在一起，掩盖了芦苇丛中的动静。沈万山的几名管事站在船边，高声催促着：“快点！再快点！潮水马上就要退了，耽误了航程，仔细你们的皮！”
郑和藏身于一块巨石之后，目光紧盯着货船，手指轻轻敲击着石面，计算着时间。片刻后，最后一批木箱被搬上船舷，船员们开始收起跳板，几名护卫正准备转动绞盘，升起船帆。
“动手！”郑和低喝一声，抬手射出一支带着火星的火箭。火箭划破夜空，在皎洁的月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，“咻”地一声升空，随即爆发出一团红色的火光。
信号既出，三路伏兵同时发难！
赵武带着二十名亲兵从左侧芦苇丛中冲出，如猛虎下山般扑向码头后方的护卫，弓弩齐发，箭雨如流星般射向敌人，几名护卫猝不及防，应声倒地，剩下的人顿时乱作一团。
周岳带着人手从右侧突袭，弯刀挥舞，直扑船舷，与船上的护卫展开厮杀。周岳武艺高强，弯刀劈砍之间，虎虎生风，一名护卫躲闪不及，被他一刀劈中肩膀，惨叫着坠入江中；亲兵们也个个奋勇，与护卫们缠斗在一起，刀光剑影，鲜血飞溅。
郑和则带着二十名亲兵从正面进攻，绣春刀寒光闪烁，所到之处，无人能挡。他率先跃上船舷，一脚踹飞一名想要阻拦的船员，手中钢刀横扫，瞬间逼退三名护卫。亲兵们紧随其后，纷纷登上货船，与船员、护卫展开激烈搏斗。
码头上顿时乱成一片，喊杀声、惨叫声、兵器碰撞声震天动地。船员们本就不是亲兵的对手，再加上腹背受敌，很快便溃不成军，纷纷弃械投降。船上的护卫虽然悍勇，但在三路伏兵的夹击下，也渐渐体力不支，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。
就在此时，江面上传来阵阵鼓声，李伟率领的远洋护航舰队从隐蔽处驶出，十几艘战船乘风破浪，迅速包围了走私货船。战船上火光通明，弓箭手们弯弓搭箭，瞄准了货船，随时准备射击。
李伟站在旗舰甲板上，高声喝道：“奉旨缉拿走私犯！放下武器，束手就擒者，可免一死！负隅顽抗者，格杀勿论！”
货船上剩余的护卫见江面被舰队封锁，知道大势已去，纷纷扔下武器，跪倒在地投降。郑和让人控制住所有俘虏，随即下令搜查货船。亲兵们分散开来，仔细搜查每一个船舱，除了已经装载的走私货物，还在船底的暗舱中发现了大量金银珠宝，以及几箱用于贿赂官员的名贵字画与古董。
郑和站在货船甲板上，望着渐渐平息的江面与码头上的俘虏，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。他让人将所有俘虏集中看管，清点走私物资与账目，随后派人快马赶往苏州府衙，通知吴庸带人前来接管。
天快亮时，东方泛起鱼肚白，晨曦透过云层洒在江面上，波光粼粼。吴庸带着苏州府衙的官兵赶到码头，见到被查封的货船、堆积如山的走私物资与束手就擒的俘虏，心中震撼不已，对郑和更是敬佩有加。
“郑大人神勇，一夜之间便破获如此大案，抓获如此多的人犯，真是为民除害啊！”吴庸躬身行礼道。
郑和摆摆手，语气凝重：“此案牵连甚广，沈万山背后牵扯着胡广、吕震等朝中重臣，如今只是抓获了江南的执行者，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京城。吴通判，烦请你即刻组织人手，清点所有走私物资与账目，将人犯押往府衙严密看管，不得有半点差池。我会立刻上书陛下，请求下旨严查朝中涉案官员，彻底铲除这伙走私集团。”
“下官遵命！”吴庸连忙应声，立刻组织官兵开始清点物资、押解人犯。
郑和转身望向京城的方向，眼神坚定。这场斗争，从江南的试验田开始，到码头的彻夜围捕，只是一个开端。接下来，他将要面对的，是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与更加凶险的朝堂交锋。但他无所畏惧，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，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，就算前路布满荆棘，他也要一往无前，将这桩危害国家利益的黑幕彻底揭开，还大明一个清明吏治，还百姓一个公道。
此时，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，照亮了整个苏州城，也照亮了郑和前行的道路。一场席卷朝野的风暴，即将拉开序幕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