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猛地睁开眼,胸口剧烈起伏。火纹还在往心脏爬,但身体突然一松——最后一根血线断了。金光从腹部涌出,像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力量在替我挣脱束缚。
白重就在我面前。
他一剑劈下,铁柱应声碎裂。五根柱子接连炸开,阵法的光瞬间熄灭。他转身抓住我的手把我拉起来,动作快得没给我反应的时间。
“别信眼前所见。”他在耳边说,声音压得很低,“相信我让你看见的。”
我没来得及问什么意思,他已经松开我,提剑冲向护士长。
她倒在地上,嘴角还挂着血。可就在白重靠近的刹那,她猛地抬头,眼睛全黑。
她张嘴。
一条漆黑的幼蛟从她口中钻出,速度快得看不清。直扑白重咽喉。
白重横剑格挡,黑蛟缠上剑身,顺着金属往上爬,转眼就绕住他的右臂。那东西像活的一样,鳞片泛着油光,头颅扭曲地扭动。
我想动手,却发现自己动不了。
指尖刚碰到黑蛟,脑子嗡地一声。画面直接冲进神魂——
暴雨夜。祠堂。
一个穿道袍的男人站在婴儿床前,手里拿着青铜匕首。他划开脐带,血滴在地上,画成符文。旁边站着白重,尾巴被割开一道口子,鲜血直流。
道袍男人把一缕黑气塞进伤口。
“双生咒成,则影共生。”他说,“你护她一日,便是养我一分!”
画面消失。
我踉跄后退,手心全是冷汗。
原来不是背叛。是早就被种下了东西。
白重站在原地,右臂被黑蛟死死缠住。他的脸开始抽搐,呼吸变得粗重。左眼突然泛起绿光,瞳孔变成竖线。
他缓缓转过身。
剑尖对准了我的心口。
“白重!”我喊他名字。
他没回答。肌肉绷紧,像是在对抗什么。可脚已经朝我迈了一步。
我知道他不想伤我。可他也控制不了自己。
我不后退。反而往前走。
在他剑锋抵住胸口的瞬间,伸手按住他持剑的手腕。皮肤接触的那一秒,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。
“你说过。”我盯着他那只变异的眼睛,“哪怕全世界都要我死,你也不会动手。”
我把另一只手覆上他左眼。
金光从掌心流出,顺着经脉灌进去。他的身体猛地一震,喉咙里发出嘶吼,像是两种声音在打架。
剑尖晃了一下。
偏了半寸。
“醒过来。”我说,“你答应过要护我到底。”
他咬牙,额头上青筋暴起。左手突然抬起来,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。指节发白,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掐出来。
“快……”他开口,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,“毁她元核。”
我回头看向护士长。
她躺在地上,胸口塌了一块,呼吸微弱。可眉心有一点黑光在跳动。那是她的元核,也是恶蛟留在外面的锚点。
只要它还在,她就能复活。
我蹲下身,手指贴上她额头。灵力探入,立刻感受到一股阴寒的阻力。那是恶蛟的印记,和我在保温箱上感受到的一模一样。
“你藏得够深。”我说,“借着医院杀人,用孩子续命,最后把自己炼成分身。”
她嘴角抽动,想笑。
“你以为……只有我在布局?”她声音断断续续,“白重……也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我心头一紧。
还没等我追问,她眉心黑光猛闪。元核要逃。
我立刻催动灵力封锁,掌心血纹发烫,蛟龙纹隐隐浮现。可就在这时,白重突然大吼一声,整个人跪倒在地。
他左手仍掐着脖子,右手却抬起指向护士长。
“毁她!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我咬破舌尖,逼自己清醒。精血喷出,落在她眉心。血顺着金线游走,封住元核出口。
她身体抽搐了一下,黑光暗了下去。
暂时压制住了。
我松口气,回头去看白重。
他还跪在地上,喘得厉害。左眼的竖瞳慢慢褪去,恢复成原本的颜色。可右臂上的黑蛟没有消失,只是缩进了皮肤底下,留下一道蛇形黑痕。
“它进去了。”他哑着嗓子说,“一直都在。”
我走到他身边蹲下。“二十年前那一刀,恶蛟就把分魂放进你体内了?”
他点头。“我以为斩断的是劫数。没想到……是埋下祸根。”
“那你刚才说的话,‘相信我让你看见的’,是什么意思?”
他抬头看我。“我不是让你信我现在的行动。我是让你记住——就算我看起来要杀你,那也不是我本意。是我体内的东西在操控。”
我喉咙发紧。“所以你早知道会有这一天?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说,“所以我一直在准备。”
“准备什么?”
他没回答。只是抬起右手,掌心朝上。一道旧疤露出来,形状像被蛇咬过。和我在八岁留下的伤疤一模一样。
“这是断尾换命的印记。”他说,“那天我救你,不只是为了苏家血脉。是因为……我已经看到未来。”
“什么未来?”
“你死在我剑下。”他说,“被我亲手刺穿心脏。”
我愣住。
“所以我给自己留了后手。”他继续说,“每一次你受伤,我都会用灵力缝合你的经脉。那些灵力不是单纯的治疗。是在你体内织一张网,等到关键时刻——能挡住我的剑。”
我低头看自己胸口。那里确实有一道淡金色的痕迹,以前以为是契约留下的,原来是别的东西。
“所以刚才……”我喃喃道,“剑偏了,是因为这张网?”
“是。”他说,“但它撑不了太久。黑蛟已经唤醒烙印,下次再发作,可能连我也拦不住。”
我看着他疲惫的脸。“那你为什么还要靠近我?明知道危险?”
“因为你是唯一能帮我破局的人。”他说,“只有你能看到我体内的异常。也只有你的血,能暂时压制它。”
我沉默了一会儿,伸手握住他的手腕。
“那我们就一起扛。”
他看了我一眼,没说话,但眼神变了。不再是那种隔着距离的守护,而是真正并肩的信赖。
远处传来一声鸟叫。
天快亮了。
可我们谁都没动。
护士长的身体还在地上,元核被封但未毁。白重右臂的黑痕时不时蠕动一下,像是里面的东西还没死心。
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我问他。
“等。”他说,“等它再次发动。等我们找到彻底清除的方法。”
“如果找不到呢?”
他转头看我。“那就让我死在你手里。别让那东西借我的手杀你。”
我没回答。
风从废墟间穿过,吹乱了他的头发。他坐着不动,像一座快要崩塌的塔,却依然不肯倒下。
我靠在他肩上,轻声说:“不会到那一步的。”
他闭上眼。
片刻后,他忽然睁开,左手猛地抓住我手臂。
“小心后面!”
我转身。
护士长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抬了起来,指尖正对我的后心。那点黑光又亮了。
她笑了。
嘴唇动了动。
“你以为……封得住吗?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黑光爆射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