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那扇上了符的柜门,铜镜就藏在里面。香已经烧完了,屋里没有一点声音。白重坐在我对面,眼睛闭着,但我知道他没睡。他的手放在膝盖上,虎口那道月牙疤正对着我。
火海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转。恶蛟说“我们本是一体”,这话像钉子一样扎进心里。我不信。可如果那不是真的,为什么它能出现在镜子里?
我站起来,脚有点软,但还是往前走了两步。
“别碰那个柜子。”白重睁开了眼。
“我要看清楚。”我说,“那场火到底意味着什么?如果我不弄明白,怎么躲过去?”
“你已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。”他说,“再看下去,会伤到你自己。”
“可我现在活着,是不是也在害别人?”我声音发抖,“神婆说有人替我承担灾厄……是你吗?是不是你一直在替我挡?”
他没说话。
这就够了。
我猛地冲向柜子,伸手去拉门。白重一闪就挡在前面,一只手按住柜门。
“苏婉。”他叫我的名字,语气很轻,“听我说一次。”
“你不让我看,是因为你知道结局对不对?”我抬头看他,“你怕我看到后就不想活了,是不是?”
他眼神动了一下。
就在那一瞬间,我侧身撞开他,用力拉开柜门。铜镜露了出来,表面裂了一道缝,灰雾在镜面下翻滚。我伸手抓过去。
“不要——”白重扑过来。
太晚了。
镜面炸了。
碎片像刀子一样飞出来,一片直接扎进我右手掌心。疼得我差点跪下去。其他碎片贴着皮肤爬行,变成一条条赤红的纹路,从手掌蔓延到手腕,形状像火焰。
白重一把抱住我,把我拖开。我喘着气,感觉整条手臂都在烧。
“你疯了!”他吼我,“这镜子是封印,不是玩具!”
“那你就告诉我真相!”我也喊,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,你为什么要断尾?如果不是为了困住什么,为什么要留下疤痕?现在连镜子都碎了,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?”
他咬着牙,脸色发白。最后他松开我,蹲在地上不说话。
我没力气站了,靠着墙滑下来。掌心的火纹越来越烫,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。
那天晚上,我开始发烧。
梦里,我站在悬崖边上。风吹得很猛,我穿着一身白衣服,上面全是血。怀里抱着一个孩子,脸看不清。身后有很多人在说话。
奶奶的声音:“跳下去吧,这样大家都解脱了。”
白重的声音:“你不该出生,你是灾星。”
神婆的声音:“双生咒必须由承灾者终结。”
我回头想骂他们,脚下一滑,石头掉了下去。我死死抱住孩子,整个人往前倾。就在要摔下去的时候,我大喊:“我活着不是为了毁灭!”
孩子抬起头。
那是我八岁时的脸。
我惊醒过来,浑身都是冷汗。窗外天刚亮,屋里没人。掌心火纹还在发烫,比昨晚更厉害。
门开了,白重走进来。他看见我醒了,走过来摸我额头。
“烧退了。”他说。
“那个梦……”我开口,“是真的吗?我是不是本来就不该活?”
他握住我的手,忽然皱眉。“你的脉搏乱了。”
他低头看我掌心,脸色变了。“这纹路……更深了。”
我没回答。刚才醒来时,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卡在肉里,就在火纹中心的位置。
“帮我把那片镜子拿出来。”我说。
“不行。”他说,“它嵌进了经脉,硬取会伤神经。”
“可它在动。”我咬牙,“我能感觉到它在往骨头里钻。”
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, finally 伸手覆上我受伤的手掌。一层淡淡的白光罩住伤口。我疼得吸气,但他没停。几秒后,他手指一挑,一片暗红色的碎片被拔了出来。
碎片很小,只有指甲盖大,通体发红,像是浸过血。
我们俩同时愣住。
碎片里面,刻着两个字。
古篆。
薛婉。
我的手抖起来。“这是谁的名字?”
白重沉默了很久。
“是你。”他说。
“我不叫这个。”
“这是你以前的名字。”他看着我,“很多次轮回里,你都叫这个。”
我喉咙发紧。“为什么现在会出现?为什么刻在镜子里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说,“但这个名字一旦出现,就会引来注意。你不能再碰任何和镜子有关的东西。”
“可它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浮现?”我盯着那两个字,“是不是说明……真正的诅咒才刚开始?”
他没回答。
门外传来响动。是神婆的脚步声。她走到门口,没进来,只把手里的符贴在门框上方。那张符边缘焦黑,像是被火烧过。
她一句话没说就走了。
白重收起碎片,放进一个小布袋里,塞进怀里。他重新检查我掌心的伤,发现火纹虽然还在,但不再扩散了。
“这几天你不能用灵力。”他说,“也不能再查老宅的事。”
“那你呢?”我问,“你会一直守着我吗?”
“我会。”他说。
“如果有一天我发现,自己真的是灾厄源头,你会杀我吗?”
他看着我,眼神很沉。“不会。哪怕全世界都要你死,我也不会动手。”
我低下头,看着掌心的火纹。它安静地趴在那里,像一颗随时会点燃的火种。
屋外传来鸟叫声。新的一天开始了。
但我感觉不到阳光。
只有掌心的印记,在提醒我——
有些事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