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四点,林轩背着塞得鼓鼓囊囊的登山包,蹑手蹑脚地溜出家门。背包最里层,砚台用三层软布包裹着,像个怕冷的婴儿。
“左转,避开那个易拉罐!” 岳飞在他脑中指挥,“行军首重隐蔽!”
林轩无奈地绕开空可乐罐:“前辈,我只是去车站,不是去偷袭敌营。”
“此言差矣,” 李白吟诵,**‘千里之行,始于足下’。这第一步便要踏得稳妥。”
在四位老祖宗七嘴八舌的指导下,林轩感觉自己不是去拯救文化遗产,而是带了个老年旅行团。
长途汽车站,司机看着这个独自出行的初中生直皱眉:“小孩,你家大人呢?”
“我、我去亲戚家!”林轩急忙出示爸爸准备好的假条。
“说谎!” 岳飞怒喝,“大丈夫行事,当光明磊落!”
苏轼打圆场:“此乃‘权宜之计’,鹏举兄莫要较真。”
车子摇摇晃晃上路后,林轩才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——他晕车了。
“呕……”
“稳住!” 黄月天紧急分析,“根据车辆晃动频率,当调整呼吸节奏……”
李白提供偏方:“想象自己骑乘仙鹤,翱翔九天……”
岳飞的方法最直接:“忍!”
只有苏轼在认真研究晕车药说明书:“此物配伍倒是精妙……”
三个小时后,当林轩面色惨白地踏上落云镇土地时,感觉自己重获新生。
这个小镇古朴得像是被时光遗忘。青石板路坑坑洼洼,老房子歪歪扭扭,连电线杆都站得歪七扭八。唯一现代点的建筑是镇口的网吧,招牌上“云海网吧”四个字掉了俩。
“先找望云塔。”林轩展开地图。
“西北方向,” 黄月天定位,“约五里山路。”
才走出镇子,林轩就意识到问题严重性。所谓的“山路”,根本就是条野兽踩出来的小径。
“你确定是这儿?”他抓着野草往上爬。
“文脉感应更强烈了,” 李白语气激动,‘塔铃哀鸣,如在耳畔!’
爬了半小时,林轩累得瘫在石头上喘气。背包里的砚台突然震动起来。
“有动静!” 岳飞警觉。
草丛里钻出个放羊的老爷爷,叼着旱烟袋,眯眼打量他:“娃子,这儿可不是旅游的地方。”
“老爷爷,我找望云塔。”
老人吐个烟圈:“塌啦!去年夏天一场大雨,塌了半边。危险得很,快回去吧!”
“问他塔里可有什么特别之物!” 李白急道。
林照原话问了,老人摇头:“就些破砖烂瓦,早被捡完了。倒是有块石碑,被雷劈过,谁也不让动。”
告别老人,林轩继续往上爬。越往上,砚台震动得越厉害。
“近了!” 四位墨魂异口同声。
当望云塔终于出现在眼前时,林轩倒吸一口凉气。这哪是塔?分明是个巨大的砖石废墟。半边塔身塌陷,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空洞,残存的塔身上布满裂缝,活像个垂死巨人。
“呜——”
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,像是塔在哭泣。
林轩小心地靠近。在废墟边缘,他发现了一块半埋的塔砖,上面刻着模糊的莲花纹。
当他伸手触碰砖块时,奇异的事发生了——砚台突然发烫,脑海中浮现出昔日的景象:
完整的古塔巍然矗立,塔铃在风中清脆作响,文人墨客在塔下吟诗作画……
“此塔曾是方圆百里的文脉所在,” 李白声音哽咽,“如今竟破败至此!”
突然,一阵山风卷起尘土。在扬尘中,林轩看见塔基处有什么在闪光。
扒开杂草,他找到个锈迹斑斑的铁盒。打开一看,里面是几页残破的经卷,还有支折断的毛笔。
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经卷时,砚台发出悦耳的嗡鸣。经卷上模糊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,在他脑海中组成完整的经文。
“是《塔铭》!” 李白激动万分,“此塔建造的因缘都在其中!”
更神奇的是,那支断笔触碰到砚台时,竟然慢慢愈合了裂痕。
“文脉相生,器物有灵!” 黄月天惊叹。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。
“要下雨了,” 岳飞催促,“速速下山!”
林轩小心收好铁盒,开始往下走。没走多远,大雨倾盆而下。
“去那个山洞避雨!” 苏轼指路。
山洞很浅,但足够遮风挡雨。林轩生起一小堆火,把湿透的外套烘干。
火光跳跃中,他拿出那几页《塔铭》仔细观看。虽然很多字不认识,但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情感和寄托。
“建塔者是个落第秀才,” 李白解读着文字,‘他将毕生学问都倾注在此塔中,希望后世学子能延续文脉。’
林轩抚摸经卷,忽然明白了什么。他从背包里取出新买的毛笔和本子,就着火光,开始抄写《塔铭》。
每抄一个字,砚台就温暖一分。当他抄完最后一笔时,山洞里仿佛响起一声满足的叹息。
雨停了。夕阳从云层中露出,给废墟镀上金色。
下山时,放羊老人还在原地,看到他完好无损很惊讶:“娃子命真大!那塔邪门得很,上次有个专家上去,回去就病倒了。”
林轩笑笑没说话。他知道,那不是邪门,是文脉在守护最后的尊严。
回到小镇旅馆,他仔细研究今天的收获。铁盒、经卷、断笔,还有他抄录的《塔铭》。
“今日只是开始,” 黄月天说,“明日寻找将军碑,恐更艰难。”
岳飞却显得格外沉默。直到夜深时,他才轻声说:
“那碑……让吾心生感应。”
月光透过窗棂,砚台泛着温润的光。林轩知道,明天的征程,或许会揭开更多秘密。
而此刻,他枕着千年文脉,沉沉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