砚台修复后的第一个周末，林轩起了个大早。不是被军号吵醒，也不是被饭香勾引，而是被脑海里四个老爷爷开辩论会的声音给闹腾的。
“今日试炼，当以诗为首！” 李白的声音洪亮如钟，震得林轩脑仁疼。
“荒谬！自当先考校武德！” 岳飞立即反驳。
黄月天慢悠悠插话：“棋道可明心见性，理当为先。”
苏轼笑呵呵地和稀泥：“诸位莫争，不如先尝尝老夫新想的‘文心糕’配方……”
林轩生无可恋地把枕头捂在头上。自从砚台修复后，这四位老祖宗像是充了值的VIP会员，精力旺盛得吓人。更可怕的是，他们一致认为需要在市级大赛前给林轩来一场“特训中的特训”——美其名曰“文心试炼”。
“诸位前辈，”林轩有气无力地坐起来，“能一个个来吗？我脑子容量有限。”
“放心！” 李白拍着胸脯，“吾等已商量妥当，今日试炼分四关，每关一个时辰！”
林轩眼前一黑。八个小时的特训？这是要把他榨成墨水啊！
第一关，李白的“诗心试炼”。
场景设在书房，要求很简单：以“窗外麻雀”为题，即兴作诗。
林轩盯着窗外看了半天，那只肥嘟嘟的麻雀正在枝头蹦跶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开始搜肠刮肚：
“麻雀枝头叫，声音真美妙。飞来又飞去，快乐知多少……”
“停！” 李白痛心疾首，“此等诗句，简直辱没斯文！重来！”
林轩委屈巴巴：“我按您教的，观察生活了啊……”
“观察不等于直白！” 李白气得虚影都在晃荡，“要看其神韵！悟其意境！你看那麻雀，可否这般形容：‘啾啾鸣翠柳，碌碌觅食忙。虽无鸿鹄志，自在乐徜徉’？”
林轩愣住了。同样的麻雀，经李白这么一描述，顿时有了灵性。
他试着重新构思，这次不再刻意堆砌辞藻，而是真切地去感受那只麻雀的活泼生机。当他念出“羽翼虽小志气高，枝头亦敢笑鸿鹄”时，砚台突然微微发烫，脑海中响起一阵清越的鸣响。
“善！” 李白抚掌大笑，“此句方得诗家三昧！”
第二关，岳飞的“武心试炼”。
地点在小区篮球场，内容是把岳家拳的招式融入篮球动作。
“这怎么可能……”林轩抱着篮球欲哭无泪。
“看好了！” 岳飞虚影一闪，做了个标准的“岳家枪”起手式，“将此式化入投篮动作！”
于是乎，清晨锻炼的邻居们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：林家那小子在篮球场上比比划划，投个篮非要先扎马步、抖手腕，活像在跳大神。
“小轩啊，”路过的王奶奶忧心忡忡，“要不要奶奶给你介绍个老中医看看？”
最绝的是运球。岳飞非要他练什么“八阵图步法”，结果就是林轩抱着球在场上走迷宫，差点把自己转晕。
“前辈，”林轩瘫在地上喘粗气，“篮球真的不能这么打……”
“愚钝！” 岳飞很是不满，“兵法云：‘阵而后战，兵法之常’。你这般胡乱冲撞，成何体统！”
最后还是苏轼看不下去，悄悄给林轩支招：“鹏举兄，不若让小子试试‘运用之妙，存乎一心’？”
说也奇怪，当林轩不再刻意模仿招式，而是体会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时，他的突破突然变得凌厉起来。一个假动作晃过想象中的防守，起跳，出手——球应声入网。
“这才像话！” 岳飞终于满意。
第三关，黄月天的“棋心试炼”。
这次不用真实棋盘，而是直接在脑海中推演。黄月天给出一个残局，要求林轩在十分钟内找出三种解法。
“这不公平！”林轩抗议，“我没有实物棋盘，怎么推演？”
“愚昧！” 黄月天冷哼，“高手对弈，皆在方寸之间。心算才是根本！”
于是林轩开始了痛苦的脑内棋局。他感觉自己像个可怜的CPU，被黄月天这个超级计算机疯狂压榨。各种变化图在脑海中闪过，算到后来简直要冒烟。
“时间到！”黄月天声音冰冷，“只找出两种解法，第三种呢？”
林轩欲哭无泪：“前辈，我脑子真的要烧坏了……”
“罢了。” 黄月天居然没再苛责，“能在这点时间内想出两种，已属难得。记住，棋道最重应变，切莫拘泥定式。”
最后一关，苏轼的“道心试炼”。
就在林轩以为要做什么高深修行时，苏轼笑呵呵地指着厨房：
“今日试炼，做一道‘文思豆腐’。”
林轩差点跪了：“前辈，我是去比赛，不是去新东方学厨艺啊！”
“此言差矣！” 苏轼摇头晃脑，“治大国如烹小鲜。这刀工见耐心，火候见定力，调味见智慧，岂是寻常厨艺？”
于是，林家厨房再次沦为灾难现场。林轩握着菜刀的手抖得像帕金森，豆腐切得粗细不均，活像被狗啃过。
“非也非也！” 苏轼急得围着他转圈，“手腕要稳，下刀要准，要如作画般行云流水！”
当林轩终于切出一碗勉强能看的豆腐丝时，已经快到晚饭时间。他累得手指都在抽筋，却意外地发现心情格外平静。
“如何？” 苏轼得意地问，“可明白其中真意？”
林轩看着碗中细如发丝的豆腐，忽然懂了：“是要我在浮躁中寻得宁静？”
“善！” 四位墨魂齐声赞叹。
夕阳西下，林轩瘫在书房椅子上，感觉身体被掏空。但奇怪的是，他脑海中前所未有地清明。
四位墨魂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祥和。
“今日试炼，非为技艺。” 李白轻声总结。
“而是要你明白，” 岳飞接话，“文武之道，一张一弛。”
“更要懂得，” 黄月天说，“万事万物，其理相通。”
苏轼最后笑道：“最要紧的是，无论作诗、习武、下棋还是烹飪，都要找到其中乐趣。”
林轩摸着温润的砚台，忽然笑了。
他明白了。这些试炼不是为了让他变成第二个李白、第二个岳飞，而是帮助他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。
就像那碗文思豆腐，切的不是豆腐，是心性。
窗外华灯初上，市级大赛近在眼前。但这一次，林轩心里不再有恐惧。
因为他知道，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
他的身后，站着整个华夏文明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