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安在医院住了三天。这三天,顾辰屿几乎寸步不离。他没有再咄咄逼人地要求林星晚原谅或接受他,而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照顾安安和……笨拙地学习做一个父亲上。
他包下了隔壁的VIP套房作为临时办公点,所有需要他处理的文件都由陆远送到医院。他的时间表完全围绕着安安的作息:清晨,他会带着保温桶,里面装着五星级酒店大厨特意熬制的、适合病后孩子吃的清淡营养粥;上午,他会耐心地陪安安看绘本,用低沉而温和的声音给她讲故事,虽然语气还有些生硬,但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柔软;下午,他会学着给安安量体温、读体温计,笨拙地配合护士换药;晚上,他会守在安安床边,等她睡着后才去处理工作。
起初,安安对这个突然出现的“叔叔”还有些怯生生的。但顾辰屿身上那种沉稳可靠的气息,和他笨拙却真诚的示好,很快赢得了小家伙的好感。尤其是他带来的那些画风精美、故事有趣的绘本,和他虽然不够生动但足够耐心的讲述,让安安渐渐放下了防备。
“叔叔,这个小兔子为什么哭呀?”安安指着绘本,奶声奶气地问。
“因为……因为它找不到回家的路了。”顾辰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。
“那安安帮它找家!”安安立刻来了精神。
“好啊,安安真棒。”顾辰屿嘴角牵起一抹温柔的弧度,这是林星晚和苏晴都从未见过的神情。
林星晚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看着这一切。她看着顾辰屿因为不熟练而手忙脚乱地给安安喂粥,弄得围兜上都是;看着他皱着眉头,极其认真地研究儿童退热贴的说明书;看着他笨拙地学着给安安扎小辫子,结果歪歪扭扭,被安安嫌弃地扯掉……那些生疏的动作里,透着一股令人心头发酸的认真和努力。
血缘的纽带,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。安安似乎天然地对顾辰屿有一种亲近感。她会主动把自己的玩具小熊分享给“叔叔”玩;会在他处理工作时,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画画;甚至在他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小憩时,会蹑手蹑脚地走过去,把自己的小毯子盖在他身上。
一次午睡醒来,安安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,看着坐在床边看文件的顾辰屿,软软地喊了一声:“爸爸……”
声音很轻,带着刚睡醒的懵懂。
但病房里的空气,瞬间凝固了!
顾辰屿拿着文件的手猛地一颤,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。他霍然抬头,看向病床上的女儿,眼中是难以置信的巨大震惊和狂喜,随即涌上的是几乎要将他淹没的酸楚和感动!爸爸……安安叫他爸爸了!
林星晚正好端着一杯水从外面进来,听到这声呼唤,脚步猛地顿在门口,手中的水杯差点脱手。她看着病床上睡眼惺忪的女儿,再看看那个瞬间红了眼眶、激动得手足无措的男人,心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,复杂难言。有欣慰,有酸楚,也有一丝……淡淡的失落。
安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喊了什么,小脸一红,害羞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,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偷偷瞄着顾辰屿。
顾辰屿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涌的情绪,走到床边,蹲下身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温柔:“安安……你……你刚才叫我什么?”
安安把小脑袋埋得更深了,小奶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:“……叔叔……”
顾辰屿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,但随即被更深的温柔取代。他轻轻拉开被子的一角,看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,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:“安安,如果你愿意……可以叫我爸爸。我……我很想听。”
安安眨巴着大眼睛,看看顾辰屿期待的眼神,又偷偷瞄了一眼门口沉默不语的妈妈,小脸上满是犹豫和懵懂。最终,她没有再叫出口,只是伸出小手,轻轻碰了碰顾辰屿的脸颊。
这个小小的、带着试探和依赖的触碰,却让顾辰屿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。他轻轻握住女儿的小手,放在唇边,落下了一个无比珍视的轻吻。父女之间那种无声的、血脉相连的温情,在病房里静静流淌。
林星晚靠在门框上,静静地看着这一幕。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,落在相视而笑的父女身上,勾勒出一幅温暖而和谐的剪影。心底那片冰冷的废墟上,似乎有细微的暖流悄然渗入,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。安安需要父亲。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。可是……她呢?她破碎的心,又该如何安放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