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璟逃出酆都后,不敢有片刻停歇,拼尽全力朝着远离鬼城的方向奔逃。
夜风在耳边呼啸,脚下的石子硌得脚掌生疼,他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。
身后酆都的轮廓渐渐模糊,可那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,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,随时可能扑上来将他撕碎。
不知跑了多久,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轰鸣的涛声,越来越清晰。
萧璟心中一紧,加快脚步绕过一片树林,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——一道陡峭的峡谷横亘在面前,峡谷两侧是笔直的悬崖,深不见底,崖下奔腾不息的长江水如一条巨龙,卷起浑浊的浪花,撞击着岩石,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。
他下意识地探头往下望去,悬崖深不见底,江水的轰鸣声从谷底传来,带着一股令人眩晕的力量,天地仿佛都在眼前旋转。
他猛地后退一步,心脏狂跳不止,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。
这道天险,竟比奈河还要凶险万分!
“小子,看你往哪跑!”
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一阵冰冷的喝声,如同催命的符咒。
萧璟猛地回头,只见远处的夜色中,一队黑影正快速逼近,为首的两人身着黑色官服,面容肃穆,正是酆都的两大判官——罚恶司判官钟不恶与赏善司判官魏无善。
两人身后跟着十几个鬼差,个个手持兵器,气息沉凝,显然都是高手。
追兵转瞬便到了近前,将萧璟团团围住。
钟不恶手持一把漆黑的鬼头刀,刀身泛着森冷的寒光,他上下打量着萧璟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小子,倒是有几分本事,竟能从酆都逃出来。不过,你以为逃到这里就安全了?识相的就束手就擒,随我们回去见鬼王,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全尸,不然,今日便是你的死期!”
萧璟握紧了拳头,掌心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他知道,此刻已无退路,唯有死战到底。
他抬起头,目光锐利如刀,直视着钟不恶,嘴角露出一抹桀骜的笑容:“束手就擒?小爷我的命里,从来就没有‘投降’二字!有什么本事,尽管放马过来,我萧璟接着便是!”
“狂妄!”魏无善冷哼一声,眼中闪过一丝不屑。
他见萧璟年纪轻轻,身形也不算魁梧,心中便先存了轻视之意。
他缓缓拔出腰间的判官笔,那笔通体乌黑,笔尖锋利如针,显然是点穴的利器。
“既然你不知死活,那我便先废了你,让你知道我们的厉害!”
萧璟心中一凛,他曾听五鬼中的穷鬼说过,酆都判官惯用判官笔,皆是点穴高手,一旦被笔尖点中穴位,轻则动弹不得,重则经脉尽断。
他不敢大意,目光紧紧盯着魏无善的动作,脚下悄然挪动,摆出防御的姿态。
魏无善身形一晃,如鬼魅般朝着萧璟扑来,手中的判官笔快如闪电,直取萧璟胸前的膻中穴。
萧璟反应极快,侧身避开,同时弯腰从地上抄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枯树枝,手腕一抖,树枝带着呼啸的风声,朝着魏无善的手腕挥去。
这一招正是公孙锷传授给他的流云剑法中的“风起云涌”,看似简单的一挥,却蕴含着连绵不绝的剑意,树枝仿佛化作了一把锋利的长剑,层层叠叠的剑气朝着魏无善笼罩而去。
魏无善脸色骤变,他没想到这个少年竟有如此精妙的剑法,连忙收笔回防,判官笔与枯树枝碰撞在一起,发出“咔嚓”一声脆响。
魏无善只觉得一股巨力从笔身传来,手腕发麻,虎口隐隐作痛。
他连连后退几步,才稳住身形,眼中满是震惊。
萧璟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,脚下步法变幻,身形如流云般飘忽不定,手中的枯树枝再次挥出,这一次用的是流云剑法中的“烟消云散”,剑招看似轻柔,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凌厉。
“铛!”
枯树枝精准地击在魏无善的判官笔上,这一次的力道比之前更胜几分。
魏无善再也握不住手中的笔,判官笔“哐当”一声掉落在地。
他吓得魂飞魄散,哪里还敢恋战,连滚带爬地退回到钟不恶身边,脸色惨白如纸,看向萧璟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。
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鬼城高手都惊呆了,他们谁也没想到,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,武功竟如此高强,连赏善司判官都不是他的对手。
一时间,没有人敢贸然上前,围在萧璟身边的包围圈也下意识地扩大了几分。
钟不恶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,他没想到萧璟在短短几个月内,武功竟有如此大的进步。
他刚想开口,远处却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众人回头望去,只见孟婆带着一队高手快步赶来,孟婆左手中端着那碗标志性的孟婆汤,右手持着一双精铁筷子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眼神冰冷地看向萧璟,如同在看一个死人。
萧璟的心沉到了谷底。两大判官加上孟婆,还有这么多高手,今日想要脱身,恐怕难如登天!
钟不恶见孟婆来了,底气更足,他对着身后的鬼差们大喝一声:“大家都看到了,这小子功夫了得,不可轻敌!都别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,用暗器招呼!”
话音刚落,只见围在周围的鬼差们纷纷掏出暗器,飞镖、飞蝗石、透骨针……各式各样的暗器在月光下泛着寒光,密密麻麻地朝着萧璟射去。
萧璟瞳孔骤缩,他虽然武功大进,可面对如此多的暗器,终究是分身乏术。
他挥舞着手中的枯树枝,将身前的暗器一一击落,可身后、两侧的暗器却如同雨点般袭来。“噗嗤”一声,一枚透骨针擦着他的胳膊飞过,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,刺骨的疼痛瞬间传来。
他下意识地侧身躲避,脚下却突然一滑——悬崖边的岩石本就湿滑,刚才激战中又被他踩得松动,此刻脚下一空,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朝着悬崖下坠去。
“啊!”
萧璟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,身体快速下坠,峡谷两侧的岩石飞速向上掠过,崖下奔腾的江水越来越近,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要将他的耳膜震碎。
他下意识地伸出手,想要抓住什么,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。
围在悬崖边的鬼卒们纷纷探出头,朝着谷底望去。只见江水奔腾,浪花翻滚,哪里还有萧璟的身影?
“他……他掉下去了?”一个鬼卒结结巴巴地说道,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。
钟不恶眉头紧锁,死死地盯着谷底,沉声道:“这么高的悬崖,掉下去必死无疑。不过,还是派人下去搜查一番,确认他的尸体,免得留下后患。”
孟婆轻轻摇了摇头,声音平淡无波:“不必了。这悬崖深不见底,江水湍急,就算他侥幸没死,也会被江水卷走,活不了多久。我们回去复命吧。”
说完,孟婆转身便走。钟不恶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,终究还是没有派人下去,带着一众鬼卒,悻悻地离开了。
悬崖下,江水依旧奔腾不息,浪花撞击着岩石,发出震天的声响。
没有人知道,萧璟究竟是生是死。他的身体被江水裹挟着,不知会被冲到哪里,也不知等待他的,将会是怎样的命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