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把手转动的瞬间,白重抬手挡在我面前,声音压得很低:“别动。”
我盯着那扇老旧的木门,心跳快得发疼。上一秒还在想着神婆的铃铛、月牙疤,下一秒门外的脚步已经到了门口。
咔哒一声,门被推开。
强光灯刺进来,照得人睁不开眼。一群穿着西装、拿着摄像机的人涌进院子,大声喊着我的名字。
“苏婉!请问你就是破解婴灵案的通灵者吗?”
“能现场演示一次吗?我们是市电视台的!”
“听说你能进入死者意识,这是真的吗?”
我后退半步,手指攥紧了红绳。白重站在我身侧,袖口微微扬起,指尖泛着微弱的白光。
一个女记者挤到前面,递来一只旧婴儿鞋。鞋面发黄,边角磨损,明显被人长期保存过。
“这是城南一户人家失踪孩子的遗物,”她说,“他们希望你能帮忙看看孩子去了哪里。”
我想拒绝。但现在不是藏起来的时候。
腹部突然传来一阵暖流,像是有什么在轻轻拉扯。我咬牙接过鞋子,指尖刚碰到布料,空气就开始扭曲。
十几道半透明的身影从地面升起。
全是婴儿。有的蜷缩着,有的张着嘴哭,却没有声音。他们的脚踝上都缠着黑线,像被什么东西拖着往地下拽。
全场安静了一秒,接着爆发出惊叫声。摄像机对准空中,蓝光闪烁,开始自动录制。
有个婴灵转头看向镜头,眼睛漆黑一片。他抬起手,朝最近的摄像师爬去。
白重猛地挥手,数道白光划过,所有设备屏幕瞬间熄灭。电线冒烟,电池炸裂,记者们抱头后退。
那些婴灵也随着光线消失而隐入虚空。
没人受伤。但所有人都吓坏了。
“你们拍不到东西。”白重站在院中,声音冷得像冰,“下次再来,我不保证还能控制住它们。”
记者们互相搀扶着往外跑,有人摔倒也没人敢回头扶。最后一辆车开走时,卷起一阵尘土。
我坐在门槛上,手还在抖。那只婴儿鞋掉在地上,鞋尖朝内。
“你刚才听见了吗?”我抬头问白重。
他摇头:“什么都没听见。”
“有人跟我说话。”我说,“就在我耳边。他说……‘苏小姐,我们想请您解决城南私立医院的……’然后就没声了。”
白重眉头皱紧:“只有你听得见?”
我点头。
“那就是定向传音。”他走近一步,低头看我掌心,“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。”
我翻过手,红绳还缠在手腕上,温温的,不像平时那么凉。
“他们知道我是谁。”
“从今天起,不会再有秘密了。”
屋里传来咳嗽声。奶奶还在昏迷。我不能走远,也不能把这些人再引回来。
我捡起婴儿鞋,准备扔进灶膛。可刚走到厨房门口,鞋底突然渗出一滴水。
不是雨水。
是血。
我愣住,立刻折返,把鞋放进铁盆,倒上盐和朱砂。白重过来看了一眼,没说话,只是在屋外画了个圈,用灰封住门窗缝隙。
“今晚不会太平。”他说。
天快黑了。村里人开始聚在院墙外,探头张望。有人举着手机录像,被白重一眼扫过去,屏幕当场黑了。
我不怪他们好奇。换了是我,看到十几个婴灵飘在空中,也会疯传消息。
但这件事背后有问题。
那个戴风衣的女人昨天出现在学校,今天又在老宅外站着。记者来得也太快,连道具都准备好了。
是谁告诉他们的?
我又想起神婆临走前说的话:“查到最后,你会后悔。”
她怕的不是我查出真相,是怕我查到那个人。
右手虎口有月牙疤,左手戴着她的铃铛。
如果是熟人……会是谁?
我坐在堂屋桌前,手里捏着玉佩。它一直发烫,比平时更烫。
“你在想施咒的人?”白重靠在门框上。
“我在想,为什么偏偏是现在。”
“因为你知道了噬生印的存在。”他说,“恶蛟需要时间养咒,现在有人打乱了他的计划。”
“所以记者是冲着这个来的?”
“不。”他走进来,坐到对面,“他们是冲你来的。你今天让十多个婴灵现形,等于向所有人证明——你能通灵。”
我懂了。
以前我只是个传言。现在我是证据。
外面又响起脚步声,这次很轻,停在院门外。
我以为是村民,抬头却看见一双黑色皮鞋。
是个穿西装的男人,手里拎着公文包。他没拿相机,也没穿记者服。
“苏小姐。”他开口,声音平稳,“我能进来谈几分钟吗?”
白重没拦他。
他走进来,把包放在桌上,打开,里面没有文件,只有一块铜牌。上面刻着三个字:安和堂。
我没听过这地方。
“我们注意到你的能力。”他说,“也了解你正在对抗某种古老诅咒。”
我盯着他。
“我不是记者。但我代表一些愿意提供帮助的人。”
“怎么帮?”
“信息。”他说,“比如,你知道城南那家私立医院二十年前发生过什么吗?”
我心头一跳。
又是城南。
又是医院。
“你说下去。”
“医院曾有一批新生儿集体夭折,官方记录是病毒感染,但我们掌握的资料显示——”
他话没说完,铜牌突然变黑。
像被火烧过一样。
他脸色变了,迅速合上包。
“看来有人不想让我多说。”他站起身,“如果你想知道更多,明天同一时间,我会再来。”
他走得很干脆。
门关上后,屋里静了几秒。
我伸手碰了碰那张桌子,刚才铜牌放的位置,留下一圈焦痕。
“这不是普通势力。”白重低声说,“他们能屏蔽外界窥探,也能切断对话。”
“但他们还是来了。”
“因为你已经动了关键的东西。”
我低头看手腕上的红绳。它绕了七圈,结打得死紧。
窗外,最后一缕光消失。屋檐开始滴水。一滴,一滴,砸在石阶上。
我站起来,走到门边,重新插好门栓。
白重站在我身后。
“他们会再来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我摸了摸胸口的玉佩。它还在发烫。
远处传来乌鸦叫。
我忽然记起小时候做过的一个梦。
梦里我站在井边,井底伸出无数小手,抓着我的脚踝往下拉。
那时我不知道那是未出生的自己。
现在我知道了。
可问题来了——
为什么偏偏是现在,所有人都找上门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