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这是，什么意思？”
“公主殿下，您是聪明人。”
萧雪霁抬起头，看着她。
“您应该知道，今日一战，若起。”
“无论，谁胜谁负。”
“最终受苦的，都只会是北靖的百姓。”
“您忍心，看着您父皇留下的江山，血流成河，生灵涂炭吗？”
“您忍心，看着那些追随您的将士，为了一个被篡改的仇恨，白白送死吗？”
她的每一句话，都像是一记重锤，狠狠砸在上官芷的心上。
上官芷的脸色一片煞白，她张了张嘴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萧雪霁从怀中，取出一叠早已泛黄的信纸。
“这是您母亲，当年写给先帝的信。”
“信上写明了，她是如何被皇叔胁迫，离开京城。”
“又是如何，在生下您之后，被他痛下杀手。”
“还有这个。”
她又拿出一块破碎的玉佩。
“这是从当年，杀害您母亲的那个杀手身上，搜出来的。”
“这上面，有皇叔府上独有的标记。”
“所有的真相，都在这里。”
“您，可以不信我。”
“但，您不能不信，您母亲的亲笔遗信。”
上官芷颤抖着，接过那些东西。
她看着信上，那熟悉的母亲的笔迹，看着那块，她见过无数次的皇叔的玉佩。
她的世界，在这一刻，彻底崩塌了。
原来……
原来，她一直都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，她所谓的救命恩人，竟然是她的杀母仇人。
而她，恨了这么多年，所谓的仇人，竟然是她唯一的亲人。
“不……不！这不是真的！”
她痛苦地嘶吼着，不愿相信眼前突如其来的事实。
“你在骗我！你都在骗我！”
萧雪霁没有说话，只是安静地看着她。
她的身体越来越冷，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。
她知道，自己的时间不多了。
她用尽，最后一丝力气，看向谢烬的方向。
她仿佛看到了，那个正在焦急等待着她的男人。
无渊……对不起，我可能，要食言了。
夜，很长。
谢烬的目光，始终望着那个紧闭的敌军大营。
一夜，过去了。
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，那扇紧闭了一夜的营门。
“吱呀”一声，打开了。
上官芷一身素衣，脸色苍白，她亲自捧着一个小小的木盒。
一步一步走了出来，上官芷的脚步很沉重。
她走到谢烬面前，看着这个她恨了十几年。
却如她兄长一般的男人，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。
“皇……皇兄……”
她哽咽着跪了下去，手中的木盒，高高举起。
“这是，解药……”
“求你，救救她……”
谢烬没有去接那个木盒，他的目光越过她，望向她身后，那空无一人的营门。
“她呢？”
他的声音，平静得可怕。
“她人呢？”
上官芷的身体一颤。
“皇嫂她……她……”
“她为了逼我拿出解药，引爆了自己体内的余毒……”
“现在……现在，昏迷不醒……”
“什么？！”
谢烬只觉得五雷轰顶，他一把推开上官芷，疯了一样向军营里冲去。
帅帐里，萧雪霁安静地躺在床上。
她的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，呼吸也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。
“霜华！”
谢烬冲到床边，颤抖着伸出手，想要碰碰她，却又不敢。
他怕自己一碰，她就会像泡沫一样碎掉。
“解药！快！把解药拿来！”
他对着身后跟进来的顾清辞，嘶吼道。
顾清辞是在半个时辰前，快马加鞭赶到的。
他一看到萧雪霁的情况，脸色就沉了下来。
他接过解药，迅速为萧雪霁服下，然后拿出银针，刺入她周身的大穴。
每一秒，对谢烬来说，都是一场煎熬。
他跪在床边，紧紧握着萧雪霁冰冷的手，一动不动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顾清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。
“毒，解了。”
他擦了擦额上的汗。
“只是，公主她透支了太多心力，恐怕要昏睡几日，才能醒来。”
谢烬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，终于落了回去。
他俯下身，在萧雪霁的额头上，轻轻印下一吻。
“霜华，谢谢你。”
“谢谢你，又一次为我拼了命。”
他站起身，转过头看向跪在一旁，瑟瑟发抖的上官芷。
他眼中的杀意已经褪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复杂的悲悯。
“起来吧。”
他淡淡地说道，上官芷没有动，她只是跪在地上，不停地流泪。
“皇兄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“是我错了……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“如果不是我，皇嫂她，就不会……”
“我说了，起来。”
谢烬的语气，加重了几分，上官芷这才颤抖着站起身。
“从今日起，你，就是北靖的王。”
谢烬看着她，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“但，我有一个条件。”
“什么条件？”
上官芷抬起头。
“忘了仇恨。”
谢烬的目光，深沉如海。
“皇叔已死，所有的恩怨，都该烟消云散了。”
“你是这世上先帝仅存的血脉，我不想再看到今天这样的悲剧。”
上官芷的眼泪，再次汹涌而出。
她看着眼前这个，被她伤得体无完肤的男人，看着他眼中，那抹属于亲般人的温情。
她终于彻底崩溃。
“皇兄！”
她扑通一声，再次跪倒在地。
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，而是，发自内心的臣服和忏悔。
“芷儿，知错了！”
“我不要皇位，只求皇兄划出一块封地，我愿携手将士退回封地，再不生事。”
她伏在地上，泣不成声。
谢烬没有再看她，他转过身，重新回到了萧雪霁的床边。
对他来说，什么江山，什么权位，都比不上，眼前这个为他付出了一切的女人。
三日后。
萧雪霁，悠悠转醒。
一睁眼，便看到谢烬那张，写满了憔悴和关切的脸。
“我睡了多久？”
她的声音，还有些沙哑。
“三天。”
谢烬握住她的手，放在唇边轻轻吻着。
“感觉怎么样？还有没有，哪里不舒服？”
萧雪霁摇了摇头。
“我没事了。”
她的目光，在帐内环视了一圈。
“她呢？”
“我让她，带着她的人，去封地了。”
谢烬轻声说道。
“霜华，谢谢你，是你化解了这场干戈。”
“也是你，保全了我最后的一点恩情。”
萧雪霁笑了笑。
“我们是夫妻，不是吗？”
谢烬看着她，眼中的柔情，几乎要溢出来。
他俯下身，吻住了她，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，只有失而复得的珍重和感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