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嘶吼着，声音都在颤抖。
萧雪霁的脸色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，变得惨白。
她看着他，眼中没有痛苦，只有浓得化不开的，爱意和庆幸。
“无渊……”
“你没事……真好……”
说完这句话，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谢烬抬起头，那双猩红的眼睛，死死的盯住了不远处，同样一脸震惊的上官芷。
“我要你死！”
滔天的杀意，从他身上席卷而出，整个天地都仿佛被这股杀意冻结了。
上官芷被他看得心神惶恐，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
她没想到，她真的没想到。
萧雪霁竟然会为了他，连命都不要。
“王爷！”
城楼上的将士们，终于反应过来。
他们疯了一样，冲下城楼，将谢烬和萧雪霁，团团围住。
“传御医，快传御医！”
“保护王爷和公主！”
场面，瞬间乱成一团。
而谢烬只是抱着怀中，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女人，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她的名字。
“霜华……霜华你醒醒……”
“你看看我……你看看我啊……”
他的眼泪，大颗大颗的，砸落在她冰冷的脸颊上。
可是，怀里的人，却再也没有给他任何回应。
他突然想起了什么。
解药，雪莲心！
可当年的雪莲心，已经全部用完了，这个世界上，再也没有雪莲心了。
绝望如同潮水，将他彻底淹没。
他抱着她，缓缓站起身，目光再次落在了上官芷的身上。
那目光不再是愤怒，而是一种比死亡，还要可怕的平静。
“解药。”
他开口，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。
“把解药，交出来。”
“我没有解药！”
上官芷被谢烬那可怕的眼神，吓得连连后退。
她色厉内荏地喊道。
“我根本，不知道那箭上有毒。”
“是皇叔，是皇叔给我的！他说，这只是普通的麻沸散。”
她真的不知道。
如果知道，这箭上是能要人命的剧毒，她或许，不会射出那一箭。
看着那个为了保护谢烬，连命都不要的女人，她的心，第一次动摇了。
“没有解药？”
谢烬笑了，那笑声凄厉而疯狂。
“好，很好。”
他抱着萧雪霁，一步步向她走去。
“既然没有解药。”
“那你就给她陪葬吧。”
他周身的杀气已经完全爆发，再也没人能约束他了。
“王爷！冷静啊！”
身后的将领们，冲上来想要拉住他。
却被他身上，那股强大的气场，吓得连连后退。
此刻的谢烬，已经彻底疯了。
他的世界里，只剩下怀中那个，气息越来越弱的女人，和不远处那个害了她的罪魁祸首。
他要杀了她，他要让所有伤害霜华的人，都付出代价。
就在他，即将出手的那一刻。
一只冰冷的手，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很轻，却让他所有的动作，都停了下来。
他僵硬地低下头，只见，怀中的萧雪霁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。
她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，嘴唇也变成了青紫色，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清亮。
“无渊……”
她看着他，轻轻摇头。
“不要……”
“不要，杀她……”
谢烬的眼泪，瞬间夺眶而出。
“霜华……”
“都这个时候了，你还，护着她？”
“她是北靖皇室唯一……的血脉了，北靖先帝……于你有恩。”
“她算是你的妹妹……”
萧雪霁的声音，气若游丝。
“你不能……不能，背上，手足相残的，骂名……”
“我不管！”
谢烬嘶吼道。
“我只要你活着，我只要你活着！”
“只要能救你，别说是骂名，就算是下十八层地狱，我也在所不惜。”
“咳咳……”
萧雪霁剧烈地咳嗽起来，她抓住他的衣襟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“无渊，听我说……”
“解药，肯定在她身上……”
“你杀了她，就再也，拿不到解药了……”
“相信我……让我去……让我，去跟她谈……”
“不！”
谢烬想也不想，就拒绝了。
“我不能让你再去冒险！我这就踏平她的军营，把解药找出来。”
“来不及了……”
萧雪霁的眼中，闪过一丝绝望。
“这个毒，我很清楚……”
“十个时辰……我只有十个时辰的时间……”
“你攻破她的军营，需要多久？”
“就算你，找到了解药，那个时候，我也已经……”
她的话，没有说完，但谢烬，却全都明白了。
他的心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，狠狠攥住，痛得无法呼吸。
“无渊……”
萧雪霁看着他，眼中是深深的眷恋和不舍。
“答应我。”
“如果……如果我回不来……”
“你要好好活着……好好照顾念卿和思华……”
“不许！”
谢烬打断她，声音都在颤抖。
“我不许你说这种话！”
“你会回来的！你一定会回来的！”
他看着她，眼中是无尽的痛苦和挣扎，最终他缓缓松开了手。
“去吧。”
他闭上眼睛，不敢再看她。
“我等你回来。”
萧雪霁对他，虚弱的笑了笑，那个笑容，比阳光还要灿烂，却也比刀子，还要伤人。
她从他怀中挣扎着站起身。
没有带任何兵器，甚至连身上的披风，都解了下来。
她就穿着那件，被血染红的单薄衣衫，一步一步向着上官芷走去。
她的脚步很慢，很虚浮，仿佛随时都会倒下。
但她的背影却无比挺拔，像一株在风雪中，傲然挺立的寒梅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看着这个柔弱的女子，孤身一人走向那数万人的敌军大营。
上官芷也愣住了，她看着那个向自己走来的萧雪霁。
看着她苍白的脸，和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黑色伤口，她的心没来由地一阵刺痛。
“你……你来做什么？”
她强自镇定地开口，萧雪霁没有回答她。
她只是一步步走到她面前，然后，在他和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，缓缓地跪了下去。
“公主殿下。”
她开口，声音沙哑却清晰。
“臣妇萧雪霁，恳请您，赐下解药。”
“救救，您的‘皇兄’。”
“也救救北靖，数万万无辜的百姓。”
“你……”
上官芷彻底懵了。
她没想到，这个传闻中智计无双，高傲无比的大晏长公主，竟然会向她下跪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