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咖啡馆里得到林峰肯定的答复后，苏哲宇没有片刻耽搁。
他甚至没有碰那杯已经凉透的咖啡，便站起身，对这位刚刚入伙的天才说：“走吧，我们去见团队的最后一块拼图。”
他们的目标，是“深蓝矩阵”——一家顶尖的医疗科技公司。
陆明轩正在自己位于顶尖医疗科技公司“深蓝矩阵”的独立办公室里，审阅一份项目报告。
墙上挂着他刚刚获得的专利证书，桌上摆着他与几位行业大佬的合影，电脑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前景无限的项目蓝图。
他花了五年时间，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博士，走到了如今的位置。安稳，富足，前途光明。
内线电话响起，前台告诉他，星海大学的苏哲宇教授和林峰教授前来拜访。
陆明轩的心猛地一跳。
在会客室里，他见到了五年未见的恩师。苏哲宇比过去更清瘦了，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、更加专注。旁边的林峰教授，还是一身万年不变的连帽卫衣和牛仔裤。
没有过多的寒暄，苏哲宇开门见山。
“明轩，我需要你的帮助。一个新项目，还记得五年前你在我课后提出的那个‘预知梦’假设吗？”
陆明轩愣住了。
“那套理论，我已经完成了。”苏哲宇的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现在，我们需要进入临床试验阶段。”
一瞬间，陆明轩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自己办公室的方向。那些证书，那些合影，那些项目蓝图……他奋斗多年换来的一切，让现实的引力变得前所未有地沉重。
然而，当他再次抬头，望向苏哲宇的双眼时，他看到了一种从未被世俗磨损分毫的、纯粹的探索欲。
那种眼神，像一座灯塔，瞬间穿透了五年的职场迷雾，照见了他内心深处那个早已被遗忘的、对世界充满好奇的自己。
内心的天平，在这一刻彻底倾斜。
“我什么时候开始？”陆明轩听见自己的声音，坚定得有些陌生。
递交辞呈时，陆明轩的直属上司，一位极度欣赏他的资深研究员，表现出极大的惋惜与不解。
“明轩，我甚至可以为你争取到首席科学家的职位。为了一个不知名的私人项目，放弃这一切，值得吗？”
陆明轩只是微笑着回答：“我不想将来留下遗憾。”
办完所有交接手续，清空自己工位的那一刻，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好像卸下的不是一份工作，而是一个通往可以预见的、安稳平庸未来的沉重枷锁。
一个月后，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行驶在通往市郊的公路上。
开车的林峰看了一眼身边安静的陆明轩，后者正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。
“还在担心经费？”林峰打破了沉默，“放心吧，苏哲宇那家伙，是我们这群搞科研的人里最可恨的物种——一个伪装成科学家的富二代。这栋别墅，连同里面所有的设备，都是他自己掏的钱。”
陆明轩有些惊讶，随即释然。
“我得提醒你，”林峰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，“我们这次的选择，职业风险极高。没有论文，没有专利，没有奖金。一旦项目失败，这几年的履历就是一片空白，你等于是在赌博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陆明轩收回目光，神情坦然，“刚毕业时，我以为理想就是一切。进入社会这五年，我才真正体会到现实的重量。”
他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但正因为如此，我才更向往苏老师所代表的那种东西。那种不计代价、只为探索未知本身的纯粹。”
“如果说安稳的职业是一条平坦的大道，那他指给我的，更像是一条通往悬崖峭壁的路。可只有那里，才可能看到悬崖下风景。”
林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，没再说话，只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。
车最终停在一栋毫不起眼的三层高的独栋别墅前。
推开门，内部的景象却让陆明轩倒吸一口冷气。这里完全被改造成了一个高科技指挥中心，一整面墙的服务器阵列闪烁着幽蓝的指示灯，发出低沉的嗡鸣。
中央是一张巨大的会议桌，正对着一块无缝拼接的超大显示屏。
苏哲宇早已等在那里，他将两份厚厚的文件分别递给两人。
“欢迎加入。”他言简意赅地说。
投影仪亮起，显示屏上出现一张复杂的系统架构图，顶端是醒目的大字。
“项目代号：‘庄周梦蝶’。”
苏哲宇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。
“苏老师，”陆明轩翻看着方案，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，“这个项目的最终目的，到底是什么？仅仅是为了验证一个理论吗？”
苏哲宇的眼神变得悠远起来。“我相信，我们触及的，是一种全新的物理规律。它带来的，将是科学的跃迁式进步。而医学突破、拯救生命，将是这一发现的第一个，也是最符合人道主义精神的应用方向。”
他的目光回到两人身上，变得锐利而清晰。
“现在，进行任务分工。”
“林峰，你负责核心AI算法的开发，我把它命名为‘窥天万象’。你的任务，就是实现我们讨论过的那个技术目标——从EEG数据中，重建梦境。”
“明轩，你负责硬件端。将实验室里的高精度脑电波采集阵列，微型化、舒适化、量产化，最终形态，就是方案里提到的‘好梦助眠枕’。同时，你也要负责未来临床试验的所有数据采集与管理工作。”
“枕头？”林峰皱起了眉，“为什么是这种形态？听起来像个消费级产品。”
“这正是伪装的关键。”苏哲宇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，“我们不能让外界知道项目的真实目的。否则，单是数据隐私和技术伦理的审查，就足以扼杀它。”
“一个宣称能优化脑电波、改善睡眠质量的智能枕头，是最好的掩护。它能让我们在完全合规的框架下，合理地收集海量的、最真实的睡眠脑波数据。”
陆明轩和林峰对视一眼，瞬间明白了这层伪装背后深远的谋虑。
“我授权你们各自招募可靠的助手，”苏哲宇的声音变得愈发郑重，“但有一条铁律：项目的真实核心，即窥探未来，仅限于我们三人知晓。”
“任何后续成员，都只能接触自己负责的独立任务模块，严禁信息交叉。”
他环视二人，目光如炬。
“从今天起，我们三人就是‘庄周梦蝶’的全部。没有退路。”
没有人回答，但沉默本身就是最坚定的承诺。
窗外，夜幕已经降临，别墅内的指挥中心却灯火通明。
一场旨在窥探人类文明最后禁区的秘密探索，就此拉开序幕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