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令牌玄机
听到院门外的脚步声，周韶光抬起头，看到朱正和周韶秀并肩走进来，丽娘跟在后面，手里捧着个小巧的锦盒。
“回来了。”他放下罗盘，目光落在丽娘手中的锦盒上，“令牌拿到了？”
丽娘点点头，将锦盒放在案上，打开盒盖。里面铺着一层红绒，一枚黑色的令牌静静躺在中央。
令牌只有拇指长短，通体乌黑，正面刻着一个简化的鹤形符印，线条凌厉，与之前在短刀刀柄上发现的符印一模一样；背面刻着“黑煞卫·丙字”四个小字，字迹刻得极深，边缘还带着细微的凿痕。
周韶光拿起令牌，放在指尖摩挲着。令牌入手冰凉，质地坚硬，不似寻常的铁或铜。
“这是泉州乌石。”周韶华凑过来，仔细看了看令牌的材质，“我之前去泉州采买布料时见过，这种石头产自泉州城外的乌石山，质地坚硬，颜色乌黑，常被用来做印章或配饰。乌进是泉州人，用家乡的石头做令牌，倒是情理之中。”
“黑煞卫·丙字。”周韶光反复摩挲着令牌背面的字迹，眼神锐利，“‘黑煞卫’应该是鬼斧堂的一个职位，‘丙字’则是编号。由此可见，鬼斧堂的组织极为严密，有明确的职级划分。乌进能成为丙字卫主，在鬼斧堂的地位应该不低，至少能接触到西山毒坊和苏家矿场的核心事务。”
“丽娘姑娘说，回春堂的刘有仁每月初五都会给苏家送‘安神药’，明天就是初五。”
朱正说道，“我们可以拿着这枚令牌，以鬼斧堂的身份去回春堂质询，刘有仁见了令牌，想必不敢隐瞒。”
周韶秀补充道：“我已经和丽娘姑娘打听清楚了，回春堂的后院是库房，平时看管极严，刘有仁每次给苏家送药，都会亲自去后院取。如果苏家真的在回春堂藏了什么秘密，一定在后院的库房里。”
周韶光点点头，将令牌放回锦盒：“明日我们兵分两路。朱正，你和我带着令牌去回春堂正面质询刘有仁，牵制他的注意力；青溪，你借着‘查验药材纯度’的名义，潜入后院库房，查找苏家藏药的证据；韶秀，你和韶华在回春堂外接应，一旦发现异常，立刻用烟火信号联络。”
“那我呢？”丽娘问道，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。
周韶光看向她，语气诚恳：“丽娘姑娘，这次多谢你冒险盗出令牌。回春堂之行太过危险，你还是留在醉花阴，帮我们留意苏氏兄弟和乌进的动静。如果他们发现令牌丢失，一定会有所行动，你的消息对我们至关重要。”
丽娘点点头，没有多说什么。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，留在醉花阴确实能发挥更大的作用。“周推官放心，我会留意他们的动静，一有消息就立刻派人通知你们。”
沈青梧走到丽娘身边，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，递给她：“这是我特制的解毒膏，乌进的爪套淬了腐毒，一旦被划伤，立刻涂上就能缓解毒性。你留在醉花阴，难免会和他们接触，带着以防万一。”
丽娘接过瓷瓶，心中一暖：“多谢沈姑娘。”她低头看了看瓷瓶上精致的花纹，又看了看眼前的众人，突然觉得，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。以前在醉花阴，她是供人取乐的歌妓，人人都只看重她的琵琶技艺和容貌；而现在，这些人把她当作伙伴，信任她，关心她，这种感觉，是她从未有过的。
夜色渐深，众人陆续散去。朱正送周韶秀回房，两人并肩走在回廊上，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“明天去回春堂，你要小心。”周韶秀轻声说道，语气里带着担忧，“刘有仁既然和苏家、鬼斧堂勾结，肯定不是善茬，说不定藏着兵器。”
“放心吧，我有断妄刀，不会有事的。”朱正拍了拍腰间的刀鞘，“而且还有周推官和沈姑娘在，我们会互相照应的。倒是你，在外面接应时，不要靠得太近，安全第一。”他从袖中掏出个小巧的香囊，递给周韶秀，“这是我在相国寺求的平安符，里面装着檀香，能安神。你带着，我放心些。”
周韶秀接过香囊，指尖触到朱正的掌心，微微一颤。香囊上绣着一朵小小的茉莉，针脚有些笨拙，显然是朱正自己绣的。她低头看着香囊，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，轻声道：“谢谢。”
书房里，周韶光还在研究令牌。沈青梧端着一碗杏仁茶走进来，放在他面前：“夜深了，喝碗杏仁茶暖暖身子吧。你的夜盲症在夜里看东西太久，会加重的。”她看着案上的令牌，若有所思地说，“这鹤形符印，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。刚才翻母亲的手札，里面有一页画着类似的符印，说是苗疆一种祭祀用的符号，用来镇压毒物的。”
周韶光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：“苗疆？你母亲的手札里还有相关的记载吗？”
沈青梧点点头，将手札翻到其中一页，递给周韶光：“你看，就是这个。母亲说，这种符印后来被中原的毒师借用，用来催化毒物的毒性。苏家矿场和西山毒坊都出现了这种符印，说明他们炼制的毒物，很可能和苗疆有关。”
周韶光接过手札，仔细看着上面的符印。手札上的符印比令牌上的更复杂，周围还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，像是祭祀的场景。
“如果真是这样，那事情就更复杂了。”他皱起眉头，“苏家只是汴京的一个商户，怎么会和苗疆的毒师扯上关系？这背后，恐怕还有更大的势力在操控。”
沈青梧坐在他对面，捧着自己的杏仁茶，轻声道：“不管背后有多大的势力，我们都要查下去。我母亲的冤案，你父亲的冤案，都和这些毒物脱不了干系。”她抬起头，看着周韶光的眼睛，眼神坚定，“墨卿，我们一起查，一定会查清楚的。”
周韶光看着她的眼睛，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，让她的眼神格外明亮。他心中一暖，点了点头：“嗯，一起查。”
窗外的月光更亮了，照在青溪别院的回廊上，映出满地的银辉。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，三下，已是三更天。但书房里的烛火，却依旧燃得旺盛，映着两人专注的身影，也映着他们心中共同的信念。
与此同时，醉花阴的听涛阁里，宴席还未散。乌进喝了不少酒，脸色微红，头靠在椅背上，闭着眼睛休息。苏珵磕了磕烟杆里的烟灰，看着他，试探着问道：“乌兄，这次的货，什么时候能运到？供备库那边催得紧，要是误了时辰，偃师大人那边咱们可没法交代。”
乌进没有睁眼，只是含糊地说道：“放心，初五过后，自然会有人送过去。”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，无意间碰到了袖口——那里空空如也，原本系着令牌的地方，只剩下一根断了的红绳。
乌进猛地睁开眼睛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他一把抓住自己的袖口，将红绳扯下来，放在掌心反复查看。“我的令牌呢？”他的声音带着惊恐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镇定。
苏珵和旁边的苏家账房都被他吓了一跳，苏珵连忙直起身，烟杆都掉在了地上：“乌兄，什么令牌？你别急，慢慢说！”
“黑煞卫的令牌！”乌进的声音带着颤抖，“刚才还在我袖口系着，怎么会不见了？”他猛地站起身，环顾四周，目光如鹰隼般锐利，“刚才谁靠近过我？”
苏珵想了想，说道：“只有那个弹琵琶的丽娘，刚才打翻了酒壶，给你擦过衣服。”
“丽娘！”乌进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，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，“一定是她！”他一把抓过桌上的爪套，戴在手上，转身就往门外走。
“乌兄，你去哪？”苏文谦连忙问道。“去追那个女人！”乌进的声音带着杀意，“令牌要是落在官府手里，我们都得死！”
苏珵脸色一变，连忙追上去，一把抓住乌进的胳膊：“乌兄等等！丽娘是醉花阴的头牌，跟汴京不少达官显贵都有交情，咱们要是硬来，万一闹大了引官府来查，得不偿失！”他压低声音，“不如先派人去醉花阴周围守着，看她往哪跑，再悄悄动手，既能拿回令牌，又不会暴露咱们的事！”
但乌进根本不听，一把甩开他的手，脚步匆匆地走下楼梯，消失在夜色中。苏珵站在原地，捡起地上的烟杆，眉头紧锁，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——令牌丢失，意味着他们的计划，可能已经暴露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