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亮，罗段勇就从屋里出来，手里攥着那包豆种。他没走正门，直接翻墙跳进后院，顺手把蛇皮袋甩肩上。黑狗还在打呼噜，他也没叫醒它。
他走到自留地边上，蹲下看了看土。昨天翻过一遍，松得很，适合撒种。他掏出豆种，捏了几粒在手里，小声念：“懒得种。”
话音刚落，掌心有点发热。豆子像是被风吹了一下，轻轻颤了颤。
他站起身，把手一扬，豆子飞出去，散在地里。接着脚一勾，把靠在田埂的锄头踢开两米远，拍拍手说：“完事儿，等收就行。”
说完转身就走，脚步轻快。
李二伯正好扛着锄头路过。他本来要去自家地里除草，一眼看见罗段勇这操作，当场愣住。再看那地，豆子就这么躺在土面上，连盖都没盖。
“哎——你站住！”李二伯大吼一声，几步冲上去，锄头往地上一杵，“罗段勇！你搞啥名堂？豆子不埋土里能长？你当种子是神仙，自己会钻下去？”
罗段勇停下，回头笑：“二伯，早啊。”
“早个屁！”李二伯脸都红了，“你这是种地？这是糟蹋粮食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你全忘了？翻地、下种、覆土、踩实，哪一步能少？你倒好，扔完就走，跟撒鸡饲料一样！败家子！”
旁边几户人家听见动静，探头来看。
王婶从小卖部门口伸脖子：“哟，又发疯啦？”
赵铁柱骑摩托车经过，也停下车，扶了扶墨镜，站在远处看热闹。
李二伯越说越气：“我们那会儿，一颗豆都捡着吃！你现在倒好，拿整包种子玩天女散花？你爹妈辛辛苦苦供你上学，你就学出这本事？”
罗段勇不急不恼，只耸耸肩：“二伯急啥，让系统先跑会儿。”
“什么系统？”李二伯瞪眼，“你脑子里进水了吧？我看你是打工打傻了，回村也不干人事！”
罗段勇笑了笑，没接话，抬腿就走。
李二伯还在后面喊：“你等着！三天！我就看你这块地能不能长出一根苗来！要是空着，你得当着全村人认错！”
罗段勇摆摆手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他刚拐出田埂，脑中就响起那熟悉的喇叭音：
【检测到当面质疑种植法，积分+150！】
他嘴角一扬，心想：骂得再狠点，积分还能再多点。
第二天早上，李二伯特意绕路过来。
他蹲在罗段勇的地边，仔细看。地表光秃秃的，豆子还躺在原地，有的已经被鸟啄了一半，有的沾了露水发胀，但确实没发芽。
“哼。”他啐了一口，“我就说嘛，懒汉还想丰收？做梦。”
他站起身，拍了拍膝盖上的土，得意地朝自家地走去。
第三天清晨，他又来了。
还没走近，远远就看见一片绿。
他愣住，加快脚步。
到了地边，他蹲下身，伸手摸了摸那些豆苗。整整齐齐，一行行冒出来，叶子嫩绿，根扎得稳，比他自家地里的出苗率高得多。
“这……不可能……”他喃喃道。
他又扒开土看了看。下面的豆壳已经裂开，根系往下扎，土壤湿润但没积水。一切正常，就是没人覆土。
他站起来，回头望向罗段勇家方向。
没人影。
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锄头，突然觉得沉。
“哐当”一声，锄头掉在地上。
他没去捡。
远处，罗段勇正靠在田埂上抽烟。黑狗趴在他脚边，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草叶。
罗段勇看见李二伯，没动，也没说话。
李二伯看了那片豆苗很久，最后转身走了。路过自家地时，脚步有点飘。
罗段勇掐灭烟头，走到地边，弯腰拨弄了几株豆苗。叶片挺实，茎秆有力。
他轻声说：“不是我行，是系统行。”
抬头看向李二伯背影，那人走得慢，背有点驼，像一下子老了五岁。
刚直起腰，脑中喇叭音又响：
【检测到集体认知颠覆，积分+200！】
他咧嘴一笑，拍掉裤脚的泥点，拎起蛇皮袋往村口走。
路上碰到赵铁柱。
“听说你昨儿又赚积分了？”赵铁柱凑上来，“李二伯摔锄头的事都传遍了。”
罗段勇点头：“嗯。”
“那你这方法真靠谱？”
“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。”
赵铁柱搓着手：“可我没有你所谓的啥子系统啊。”
罗段勇笑了：“那你只能靠锄头了。”
赵铁柱撇嘴：“你这就叫凡尔赛，吹牛逼不打草稿，信了你才怪。”
两人并肩走了一段。快到村口时，赵铁柱突然问：“你说……我要是也跟你一样躺平，系统会不会选择绑定我？”
罗段勇看他一眼：“你还不够懒。”
“我怎么不够懒？我天天穿西装放羊！”
“那是装的。系统认真心。”罗段勇吹牛逼的胡扯八道！
赵铁柱不服：“那我今晚回家就躺床上刷手机，啥也不干！”
“行。”罗段勇说，“记得关灯前默念三遍‘我不想努力了’。”
赵铁柱认真记下。
两人在村口分开。罗段勇继续往前走，穿过晒谷场，经过老槐树。
树底下坐着几个老太太，正嗑瓜子聊天。
看见他，声音立刻低下来。
一个老太太说：“就是他，昨天撒豆子都不盖土。”
另一个摇头：“要我说肯定是骗人，说不定夜里偷偷补种了。”
第三个眯眼看过来：“你看他那样子，悠哉得很，一点都不心虚。”
罗段勇假装没听见，掏出手机划拉两下。
系统界面安静。
他知道，现在全村都在等结果。昨天李二伯那一闹，消息早就传开了。有人信，有人不信，但谁都想看笑话。
现在笑话看不成了。
他走到小卖部门口，王婶正在擦货架。
见他进来，手顿了一下。
“来买啥？”她语气硬。
“辣条。”罗段勇说。
王婶从柜子里拿出一包，啪地拍在桌上。
“五毛。”
他扫码付钱，撕开包装咬了一口。
“二伯的地看了吗？”他问。
王婶冷哼：“看了又能咋？长得再好也是邪门道！种地哪有不流汗的？你这叫投机取巧！”
罗段勇嚼着辣条：“可豆苗出来了。”
“出来也不代表能收成！”
“那等收的时候您再来骂。”
王婶瞪他一眼，转身进里屋了。
罗段勇叼着辣条走出门，阳光照在脸上。
他眯眼看了看天，云不多，风不大，是个适合晾晒的日子。
他沿着村道慢慢走，路过几家院子，听见里面议论声不断。
“罗段勇那块地，真长苗了。”
“李二伯都看傻了。”
“说是比别人家齐整。”
“可这样种，以后谁还肯下力？”
“就是，懒出头了。”
罗段勇听着，不反驳，也不解释。
他知道，骂声越多，积分越稳。
只要豆苗在，他就立得住。
走到桥头，他停下。河对面是外村，再过去就是镇上。
他摸出手机，看了一眼系统余额。
积分够了。
他点开兑换页面，选中“初级电商运营技能包”，确认兑换。
【兑换成功！知识已注入，请注意接收。】
脑袋嗡了一下，像是突然记住了很多事。
开店流程、平台规则、发货技巧……全清楚了。
他收起手机，心想：是时候搞点副业了。
正想着，黑狗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，嘴里叼着半截香肠，油乎乎的。
“哪儿偷的？”罗段勇问。
黑狗不理他，一溜烟跑了。
罗段勇摇摇头，拎着蛇皮袋继续往前走。
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映在村道上。
前方，村口的大喇叭忽然响了。
不是广播，是那首跑调的《好运来》。
只有他听得见。
他笑了笑，脚步没停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