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匡胤盯着光屏的时候，程超正躺在宿舍床上刷手机。他刚点开一个视频，画面一闪，高楼林立，灯火通明，车流像河一样在街道上跑。
下一秒，这画面出现在明朝奉天殿中央。
大殿里正在上朝。
朱元璋坐在龙椅上，听着户部报粮税。大臣低头念着数字，声音拖得老长。突然头顶亮了，一道光从空中落下来，不烫人也不冒烟，就那么悬在半空，显出一片会动的影像。
朱元璋猛地站起身，手按在龙案上。
“那是什么？”
没人回答。
文武百官全愣住了。有人抬头看，脖子僵得转不动。有人直接跪下，嘴里开始念保命经文。一个小太监腿一软，坐到了地上，屁股蹭着青砖往后退，眼睛死死盯着那块发光的东西。
朱元璋没动。
他盯着那光屏看了三息时间，转身扫了一圈群臣。
“你们都看见了？”
声音不高，但所有人打了个激灵。
左班有个老学士颤巍巍举手：“陛下……此乃天降异象，恐有大变啊！”
“闭嘴。”朱元璋直接打断，“你连那东西是纸是铁都说不清，就敢说是天意？”
老学士缩回手，脸涨成猪肝色。
朱元璋往前走了几步，仰头看。
画面上是城市夜景。高楼一层叠一层，灯密得像星群。下面还有铁壳子跑来跑去，速度快得看不清轮子。
他眯起眼。
这些东西不像画出来的。光影会变，楼角反光一闪一闪，像是真的太阳照上去那样。
更奇怪的是，画面还在动。刚才看到的是东边的楼，现在镜头一转，西边的桥也出来了。桥上全是那种铁壳子，排成长队，亮着红灯。
“这不是静物。”他低声说。
旁边的大太监哆嗦着接话：“万岁爷，会不会是妖人施法？用镜子映出来的幻影？”
朱元璋没理他。
他又往前走两步，伸手想摸，又停住。
他知道有些东西不能碰。早年打天下时见过邪门事——有人用铜镜聚火，烧死过三个哨兵。也有道士画符召风，结果把自己吹下山崖。
但这不一样。
这光不热，也不晃眼。而且画面一直在换，像是……有人在另一边翻东西。
他忽然回头：“今日谁当值守城门？”
礼部尚书赶紧出列：“回陛下，五城兵马司照常巡查，各门未报异常。”
“封锁奉天门。”朱元璋立刻下令，“从现在起，谁也不准出去。今天殿上发生的事，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。听见没有？”
群臣齐声应“是”，声音发虚。
朱元璋坐回椅子，手指敲着扶手。
他不信鬼神。小时候饿得啃树皮，菩萨庙里的泥胎都没给他一口饭吃。后来造反，靠的是刀和脑子，不是什么天书预言。
可眼前这事，没法用常理解释。
他盯着屏幕，发现画面又变了。高楼没了，换成一条街。街上人挤人，有男有女，穿得花里胡哨。有人手里举着根棍子，上面插着圆球，咬一口，继续走。
“那吃的？”他问。
没人敢答。
他又看出去。街边摆着摊，卖衣服、卖吃食、卖小玩意儿。有人蹲着挑菜，摊主拿秤一称，指头在秤杆上一掐，收钱。
“这市集……比南京还热闹。”他喃喃。
关键是这些人脸上没怕色。走路的、说话的、笑的都有。没有官兵驱赶，也没人打架。
和平常百姓一样，只是地方大得多。
他心里开始打鼓。
如果这是另一个世界……那他们过得比大明好？
念头一起，他自己吓了一跳。
怎么可能！我打下来的江山，怎么不如一个幻象里的地方？
可事实摆在眼前。那些建筑高得离谱，道路宽得能跑十匹马并排。铁壳子自己走，不用马拉，也不用人推。
他越看越烦躁。
这时，程超那边划了一下手机。
画面瞬间切换。
光屏上的街景消失，变成一片广场。一群年轻人穿着短裤，在打篮球。一个穿蓝衣服的跳起来扣篮，动作干脆利落。
朱元璋瞳孔一缩。
“刚才的街呢？”
他以为是自己眼花。
可再一看，确实换了。前一秒还在看人买糖葫芦，后一秒变成了赤膊打球的汉子。
他猛地拍桌：“有人在动它！”
全场一静。
大太监趴在地上，抖得像筛糠。
朱元璋盯着那屏幕，咬牙：“这不是自然显现的东西。它是被人控制的。一划……就换一张图。”
他想起小时候在皇觉寺偷看过一本杂书，讲西域有种机关，叫“走马灯”，转起来能看到连续的画面。但那是死的，只能放一遍。
这个不一样。
它能随时换，还能放大缩小。刚才那个投篮的人，脸都能看清鼻孔。
“取笔墨来。”他沉声说。
太监连滚带爬去拿。
朱元璋没再说话，只死死盯着屏幕。
他知道，这东西背后一定有原因。可能是敌国的新手段，也可能是某个隐世高人的布局。但不管是什么，敢在他上朝的时候突然出现，就是挑战他的权威。
而他最讨厌别人挑战他。
笔墨送来，他挥手让太监记下：“第一幅，高楼无数，夜如白昼。第二幅，长街拥挤，百姓自在行走。第三幅，青年赤身打球，腾跃如飞。”
每记一句，他就点头确认。
群臣跪在地上，大气不敢出。
有人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光屏，正好撞上一个球员怒吼庆祝的画面，吓得当场把头磕在地上，咚的一声。
朱元璋听见了，没骂。
他知道这些人没见过世面。但他自己也不能露怯。他是皇帝，天底下最大的主，就算真是神仙下凡，也得讲个规矩。
他慢慢站起来，走到光屏前两步远的地方。
画面又换了。
这次是个工地。塔吊在转，水泥车来回倒料。工人戴着帽子搬钢筋，有人站在高处指挥。
朱元璋盯着看了很久。
这些人做事有章法。谁搬，谁焊，谁指挥，清清楚楚。没有推诿，也没有偷懒。太阳晒得脑门冒油，也没人甩手不干。
他忽然想到自己刚登基那会儿修南京城墙。
民夫三千，监工十个，结果三天才垒了一丈。有人偷懒睡觉，有人打架斗殴，还有人半夜逃跑。最后靠砍了五个带头闹事的，才压住场面。
可这里不一样。
没人拿刀逼他们，但他们自己就在干。
为什么？
他皱眉思索。
难道那个世界，不用杀头也能让人听话？
正想着，程超那边又划了一下。
画面跳到一处农田。大片绿色田地铺开，远处有机器在走，后面拖着犁，翻土又快又齐。
朱元璋眼神一凝。
“记下来。”他说，“第四幅，田野广阔，铁牛耕地，无人牵绳。”
太监颤抖着手写完，差点把砚台打翻。
朱元璋没再说话。
他站在原地，看着那台机器来回耕田，动作稳定，路线笔直。不像牛会累，也不会偷懒拐弯。
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：要是大明也有这种铁牛……
念头刚起，他又压下去。
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。
眼前最大的问题是——这东西是怎么来的？谁在操控？目的是什么？
他缓缓退回龙椅，手握紧扶手。
“今日之事，任何人不得外传。”他一字一顿地说，“泄露者，诛九族。”
没人敢应声。
整个大殿只剩下光屏里的声音——车流声、人声、机械轰鸣，混在一起，像另一个世界的呼吸。
朱元璋抬起头，盯着那块发光的矩形。
他知道，这不是结束。
这只是开始。
他等着看，下一个画面会是什么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