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九点二十三分。
南方某大学男生宿舍三号楼五层，504房间。
程超坐在靠窗的下铺床上，背靠着墙，手里握着手机。屋里没开大灯，只有桌上的台灯亮着，光线昏黄。床头堆着几本专业书，还有一袋打开没吃完的薯片。桌上乱七八糟，泡面盒摞了两个，旁边是喝空的可乐瓶和几张草稿纸。墙上贴着一张课程表，角落被撕掉了一块。
他是这间宿舍唯一没回家的学生。室友周末都出去玩了，说是要通宵打游戏，留他一个人在寝室。
程超大三，计算机专业，成绩平平，上学期挂了一门数据结构。最近老师催补考报名，辅导员也在群里点名，他一直没回。不想面对，干脆躲起来刷视频。
他滑动屏幕，手指机械地往上推。短视频APP自动连播，一个接一个。搞笑段子、农村吃蛇现场、科技测评、美女跳舞……内容杂乱，但他看得入神。这种时候，脑子不用想事，挺舒服。
电量显示17%。
学校宿舍十点半断电，现在离停电还有四十分钟。他得抓紧时间充电，不然一会儿手机也用不了。
正准备放下手机去插电源，首页突然跳出一个推荐视频。
封面很奇怪。别的视频都有清晰画面，这个却是一团模糊光影，像信号不好时的雪花屏，还在微微波动。标题是系统自动生成的：“你可能错过的热门内容”。
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点了进去。
加载圈转了不到半秒，屏幕猛地一黑。
紧接着，一道刺眼的蓝光从手机里炸出来，照亮整个房间。程超本能地想扔手机，手却僵住了。那光像是有重量，压得他呼吸变慢。
蓝色电流一样的纹路从屏幕边缘蔓延出来，在空中扭动，像活物爬行。它们往天花板延伸，又绕回桌面，最后在手机前方一尺远的地方聚成一个椭圆形轮廓。光晕不断跳动，里面似乎有东西正在成型。
程超坐直了身体，后背贴紧墙壁。
他眨了眨眼，确认自己没看错。
房间里静得能听见风扇转动的声音。台灯的光被蓝光压住，墙上映出他扭曲的影子。
“我靠……”他低声说，“手机坏了吧？”
他试着退出APP，手指点了几下返回键。没反应。
再按电源键，长按五秒，屏幕依旧亮着，光纹反而更亮了。
拔电池？不行，现在手机都是内置电池。
他咽了口唾沫，心跳加快。脑子里冒出一堆念头：是不是中病毒了？会不会爆炸？要不要叫人？
可他又觉得不对劲。这光太真实了，不像软件故障。而且那椭圆形状太规整，像是某种投影设备在启动。
他慢慢伸出手，指尖朝着那层光幕探过去。
碰到的时候，感觉像摸到一层温热的膜，有点阻力，像隔着一层玻璃。他轻轻推了推，光纹荡起波纹，但没有破裂。
猛地缩手。
手机还在播放视频，但屏幕上已经看不到内容，全是流动的光。APP界面被覆盖，连返回键都看不见。
他盯着那个悬浮的椭圆轮廓，心里开始发毛。
“不会真出事吧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光幕忽然一闪。
一道影像投射出来，不大，但清晰。画面像一段纪录片，从远古开始——三皇五帝，夏商周，青铜器，战车，烽火台。
文字一行行浮现：华夏文明五千年，历代王朝更迭。
接着是秦朝建立，地图上六国逐一被吞并。字幕写着：公元前221年，嬴政统一六国，称始皇帝。
画面切换，汉武帝刘彻率军出征，匈奴溃逃。唐太宗李世民立于长安城头，万国来朝。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，明朝朱元璋布衣起家，驱逐蒙元。
每一个画面都短暂出现，配上简洁说明，像是历史科普短片。
程超瞪大眼睛。
“这什么情况？我手机在放历史纪录片？还能投影？”
他完全懵了。这已经不是手机坏了能解释的事。
更诡异的是，那视频像是自动播放，无法暂停，也无法快进。他只能看着一幕幕朝代更替在眼前闪过。
从秦到清，两千年历史压缩在几分钟内走完。
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清朝灭亡，紫禁城大门关闭。
然后，光幕停顿了一下。
程超屏住呼吸。
下一秒，画面重新变化。
这次不再是纪录片风格。
背景变成一座古老宫殿，黑色瓦顶，红色巨柱，地面铺着石砖。殿内站着一群人，穿着古代服饰，神情震惊。
最前方是一个男人，身穿黑色长袍，腰佩长剑，头戴冠冕。他站在台阶之上，目光死死盯着半空中的光幕，脸色阴沉。
程超不认识他，但能感觉到那种压迫感。
“这是……拍戏？”他喃喃道，“谁在拍古装剧？还用我手机当素材？”
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。
画面里的人都在动，但动作僵硬，像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。有人后退，有人跪下，连那个穿龙袍的男人也抬起手，指向空中，似乎在质问什么。
而那光幕上，正播放着刚才那段历史总览。
也就是说，他们正在看……他自己刚看过的视频。
程超脑子嗡的一声。
“等等，我明白了……”
“我这边放视频，那边……能看见？”
他低头看手机，屏幕依然被光纹覆盖，电量不知为何，竟然从17%变成了23%。
“不科学啊……”
他想关机，试了三次，没用。
想摔手机，又舍不得。这可是他唯一值钱的东西。
而且……他忽然意识到。
如果那边真能看见视频，那岂不是说，他能跟古代通信息？
虽然还不知道原理，但眼前这一幕太明显了。
现代的短视频，投到了古代。
他还坐在床上，一动没动，手指紧紧攥着手机边框。
心跳越来越快。
怕是怕，但也有点兴奋。
“我要是发个鬼畜视频过去……他们会不会当场疯掉？”
他忍不住笑了一下，又赶紧收住。
这时候，光幕里的画面变了。
秦始皇抬起手，对身边侍卫说了句什么。侍卫立刻抽出长剑，指向空中光幕。
程超吓一跳，差点把手机扔了。
“别砍啊！这又不是我的问题！”
他嘴上这么说，眼睛却没离开屏幕。
那光幕稳稳挂着，古代的人怎么都碰不到。侍卫挥剑劈了几下，全都落空。
秦始皇皱眉，退后一步，盯着光幕继续看。
后面的汉武帝、唐太宗、赵匡胤、朱元璋也都陆续出现在画面里，一个个神色各异，有的惊疑，有的愤怒，有的若有所思。
尤其是朱元璋，脸都黑了。看到清朝那段时，直接一脚踢翻了椅子。
程超看得津津有味。
“原来皇帝也会生气啊。”
他忽然觉得，自己这挂科、补考、没人搭理的日子，好像也没那么惨了。
至少现在，他手里的手机，能让五个皇帝一起抬头看天。
他没关手机，也没喊人。
反而往后一靠，翘起腿，嘴里嘀咕：“来都来了，不如再看点别的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