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坐在车里，耳朵还嗡嗡作响，不是因为酒喝多了，而是刚才那一场盲品，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我命运的咽喉上，把我从“赘婿废物”直接干成了“林总”。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，订单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，微信、短信、客户群，全都在刷屏。有人转账三万五万试水，也有人直接甩出八坛预订金，备注写着：“林大师，留两坛给我老板，他点名要喝你这‘醉仙酿’。”
我低头翻着收款记录，指尖微微发颤。三十二万定金，八十七坛酒，这个数字以前想都不敢想——三年前我还在菜市场帮岳母拎白菜，被街坊指着脊梁骨说“大学生送外卖撞了人，活该入赘抵债”。可现在，那些曾对我冷笑的人，正一个个低头求我分一杯羹。
叶婉清开车，全程没说话。车内很静，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风声，和那首我常听的《平凡之路》缓缓流淌。她向来冷淡，连我们结婚三年都没听过她放歌，更别说是我喜欢的这首。此刻旋律响起，竟让我心头一酸，差点以为她转性了，开始懂我了。
可我知道，她不是心软，是震惊。
车子稳稳停进地下车库，电梯上升时镜面映出两张脸：一张是我，头发微乱，衬衫领口沾着酒渍，眼神却亮得吓人；另一张是她，妆容未卸，眉宇间压着层层疑云。
我还在翻转账记录，手指划过屏幕，忽然一顿——朋友圈炸了。有人拍下我递出酒瓶的瞬间，逆光中我站在聚光灯下，像某个隐世高手终于出山。配文写着：“穿最破的衣服，酿最猛的酒。”底下点赞已破两千，评论区全是“求购”“代购”“能不能分期”。
刚出电梯门，叶婉清突然停下脚步。
转身，直视我。
“你那酒方，”她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像刀锋划过冰面，“到底哪来的？”
我手一抖，手机差点脱手坠地。刚才在酒会面对周天豪带人围攻、质疑我造假，我都面不改色一一反驳。可这一刻，在自家门口，被她第一句话就直戳命门，反而比直面千军万马还要紧张。
“怎么？”我扯出一个笑，试图轻描淡写，“怀疑我偷了茅台秘方？”
“别打岔。”她走进客厅，将包轻轻放在茶几上，动作优雅却带着压迫感。她没坐，只是站着，目光如钉子般钉在我脸上，“你以前连泡茶都能烫到手，煮个米酒还会发酵爆炸。现在突然就能酿出那种级别的酒？香型层次分明，回甘绵长，专家都说至少三十年老匠人才能调出来的味道。你现在是天才？还是……有什么我没看透的东西？”
我慢慢走到沙发坐下，脑子飞速运转。说实话不行，系统的事死都不能提。那是我穿越绑定“酿酒传承系统”的秘密，李白是我在跨时空好友圈里的导师，每周交一次酿酒视频，换古法秘方和灵性加持。可这些说出来，只会被人当成疯子。
但也不能装傻。
她现在已经信了我七分。若再躲闪，只会激起更深怀疑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掏出手机，点开相册，翻出一张模糊的老照片——是我妈年轻时站在老家门口的合影。其实跟酿酒一点关系都没有，但我故意放大，指尖缓缓移向背景角落一个破瓦缸。
“看见没？那个大缸。”
她皱眉走近，俯身看了一眼：“然后呢？”
“那是我外公留下的。”我说，语气低沉而郑重，“解放前他在江南一家百年酒坊当学徒，师傅临终前把一套酿酒口诀偷偷传给了他，说是‘醉仙酿’的初代方子，据传源自唐朝，后失传于战乱。我外公靠着这手艺活命，直到返乡才封坛断脉。”
她挑眉：“那你妈知道？”
“知道。”我点头，眼神黯然，“但她不敢用。那年头私酿酒是犯法的，抓到要判刑。她就把方子抄在一本旧日记本里，压箱底几十年。我妈临终前才交给我，握着我的手说：‘儿子，你要活得体面点，别让人瞧不起。’”
我说得情真意切，眼眶甚至有点发热。心里却默默念叨：李白先生对不起，借您名头一用，下次给您多发点摇滚视频赔罪。
叶婉清盯着我看了一会儿，忽然问：“那你试过？”
“试了七次。”我叹气，揉了揉太阳穴，“前六次全炸了。第一次我把陶瓮封得太严，发酵气压太大，半夜‘砰’一声，厨房玻璃全碎，邻居报警说我搞爆破实验。王姨第二天见我还问：‘小林啊，你是不是梦游拆家？’”
她嘴角抽了一下，似笑非笑：“你还真敢搞？”
“不甘心啊。”我摊手，声音沙哑，“你说我堂堂一个重点大学毕业，人生却被一场车祸毁掉。送外卖撞了贵妇车，赔不起，只能入赘叶家当个看脸色吃饭的赘婿。连丈母娘买菜回来都让我蹲门口洗鱼。我要是没点本事，这辈子不就废了？”
她没说话，坐到我对面，拿起手机翻朋友圈。全是今晚酒会的照片，有人拍了我讲解酒体结构的画面，还有人录了盲品专家喝完后震惊的表情。一条热评写道：“原来真正的高手，从来不穿高定。”
她看完抬头，眼神复杂：“所以你就靠这本‘祖传日记’，把酒做出来了？”
“对。”我点头，“每一步都按老法子来。雪心莲蕊入曲，岩蜜露调香，雨水为引，陶瓮封存。我还专门去山里接晨露，蹲到凌晨三点，差点被野猪拱了。最后一次成功那天，整条巷子飘了三天酒香，老李头还以为谁家开了酒厂。”
她终于笑了，很轻，却真实：“你还挺拼。”
“我不拼谁拼？”我耸肩，望着天花板，“我又不像你，生下来就是总裁千金。我要翻身，只能靠自己。”
她看了我一会儿，忽然起身走到玄关，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。
“这是叶氏集团法务拟的采购协议初稿。”她说，语气恢复冷静，“首批二十坛，价格按市场高端定制酒标准走，一坛定价一万五，含税包运。你要签的话，明天就能打款。”
我接过合同，纸张微凉，心却滚烫。
这不是施舍，是合作。她开始把我当合伙人了。
但紧接着，她话锋一转：“不过我得提醒你——这种级别的配方，太容易被人盯上。要是有黑市团伙、境外势力想抢，咱们叶家不一定保得住你。前年有个云南茶艺师，做出一款天价普洱，结果人失踪了，至今没消息。”
我点头：“明白。所以我限量做，只卖给信得过的人。渠道也控制死，绝不外流。”
“还有，”她看着我，目光锐利，“别为了赚钱乱来。什么非法添加、虚假宣传，我都查得到。你要真出事，别说酒坊，整个叶家都会被牵连。”
“放心。”我举起右手，像宣誓一样，“我林书豪就算穷，也不干违法的事。这酒方是我外公传下来的，我得对得起这份信任。”
她说完就站起身，往卧室走：“早点休息吧，明天还有董事会。”
我一个人坐在客厅，手里捏着那份合同，心跳还没平复。刚才那番话编得够圆，连我自己都快信了。可我知道，危险才刚开始。
叶婉清能信我一次，不代表永远信。赵秀兰——我那势利眼的岳母，更不会放过这种机会。她要是查我“外公”的酒坊在哪，我连村子都编不出来。
我摸出手机，打开“跨时空好友圈”。李白头像还在闪，最新消息是：
“爱卿！尔之酒图已览，妙哉！朕欲设‘长安醉仙节’，速发更多酿造视频！赏黄金百两，赐御酒三坛！”
我赶紧回复：“太白先生，最近风声紧，视频缓几天发，您先喝点别的解解馋。”
发完我就把手机倒扣在桌上。不能再发酿酒相关内容了，万一哪天被系统反向追踪，麻烦更大。
我正想着，手机又震了一下。
不是系统，是微信。
叶婉清发来一条语音。
我点开，她声音很轻，几乎像是耳语：
“对了，那本日记……明天能给我看看吗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