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正盯着床垫边缘那一小块露出来的铜绿，手指刚碰上去，玄关那边就响起了钥匙声。
不是赵秀兰那种哐当乱捅的动静，是叶婉清特有的节奏——两下轻转，咔哒一声开门。
她今天怎么回来了？
我记得她上午说要开一整天的会，连午饭都在会议室解决。
我手一抖，赶紧把那角破布往里塞了塞，顺手拍了拍床单，装作在整理被子。人还没站直，门就被推开了。
“你在干什么？”她站在门口，手里拎着包，高跟鞋都没换。
我咧嘴一笑：“藏私房钱呢，老婆大人要查吗？”
这话出口我自己都想笑。谁能信一个连外卖红包都要省着用的赘婿能攒出私房钱？但越是离谱的话，有时候越像真的。
叶婉清皱眉看了我一眼，目光扫过床底，又落回我脸上：“你哪来的钱？”
“捡的。”我继续笑，“昨天送快递那哥们儿落了个红包，扫码领了八块八，舍不得花，藏起来当彩蛋。”
她没接话，只是冷冷哼了一声，转身就走：“晚上我回来吃饭。”
“哎好嘞！”我点头哈腰地应着，直到听见她房门关上，才敢松一口气。
背上的汗已经浸透了卫衣。这玩意要是被翻出来，解释一百遍都说不清。秦始皇赏的青铜剑？跨时空好友圈？人家直接报警抓我进精神病院。
我蹲下来，再次掀开床单，伸手把剑拖出来。这一动才发现，剑鞘边角原本就有裂纹，刚才塞得太急，漆皮又蹭掉了一小块，露出底下暗褐色的木质层。
得，再藏几天估计就得露馅。这玩意又不是袜子，能随便塞角落里。
而且刚才叶婉清那个眼神……虽然走了，但我感觉她没全信。女人的直觉都特离谱，尤其是对自己老公有没有鬼鬼祟祟的行为，精准得像人脸识别系统。
不能再放床底了。
我抱着剑，在屋里转了一圈。衣柜最下面有个旧鞋盒，是我妈以前穿的布鞋，早就不能穿了，一直没扔。我把毛巾裹紧剑身，塞进去，再压上冬天的厚毛衣，最后盖上几件我不常穿的衬衫。
搞定。
现在看起来就跟一堆过季衣物一样，谁也不会特意翻。
可问题来了——这东西得尽快出手。
王大壮之前提过他有个表哥，专门收老物件，说是认识拍卖行的人。虽然不知道靠不靠谱，但现在也没别的路子。总不能我自己挂闲鱼吧？标题写“正品秦朝文物，支持专家鉴定”？
我掏出手机，打开备忘录，输入一行字：“夜市见面，带货”，然后设成加密笔记。密码是我妈生日，保险得很。
刚锁屏，厨房传来声音：“林书豪！冰箱里的排骨化冻了，你看着弄！”
我应了声“马上来”，把手机揣兜里，顺手摸了摸手腕上的旧表——叶婉清不要的那块，戴了三年都没换过电池，走时误差比菜市场电子秤还大。
但这表有个好处，它让我看起来像个安分守己的废物女婿。
进了厨房，我打开冰箱，拿出排骨，又翻出葱姜蒜。这些活我都熟，毕竟每天除了跑腿就是做饭，叶家上下吃得舒不舒服全看我颠勺稳不稳。
可今天脑子不在状态。
一边烧水焯排骨，一边想待会怎么溜出去见王大壮。八点夜市，家里一般九点后就没人管我了，赵秀兰准时跳广场舞，叶婉清加班到十点是常态。
但万一她今晚不加班呢？
排骨下锅炒的时候，我走神了，手一抖，盐罐子整个扣进去。
完了。
我尝了一口汤，咸得舌头发麻。这哪是排骨汤，这是腌臜卤水。
我赶紧加水稀释，又扔了两个土豆进去吸盐分。端上桌时还自我调侃：“今天脑子进水了，盐当成糖了。”
叶婉清从书房出来洗手，瞥了眼汤碗：“你最近心不在焉的。”
“没有啊。”我笑，“可能是昨晚刷短视频刷太晚，困了。”
她没多问，坐下吃饭。赵秀兰倒是夹了一筷子土豆，嚼了两下，眉头一皱：“这汤怎么一股怪味？”
“新调料。”我面不改色，“网红推荐的养生配方，补肾。”
赵秀兰立马放下筷子：“那你多吃点。”
叶婉清倒是喝了一小口，没说话，但嘴角微微抽了一下。
饭后我主动收拾碗筷，把锅碗瓢盆哗啦啦冲水的声音弄得特别响。人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最容易放松警惕，我也趁机掏出手机，趁着擦盘子的空档，给王大壮发微信：
“今晚八点，老地方，有好东西。”
他秒回：“？？？不会又是二手电动车吧？上次你说‘绝版收藏’结果是小区废弃车棚捡的”
我回：“这次真货，保你见了跪着喊祖宗。”
“吹牛不上税是吧？”他回了个狗头表情包，“行，等你，别迟到，我兄弟只待半小时。”
我把手机塞回裤兜，抬头看见叶婉清站在厨房门口。
“干嘛？”我问。
“电影票订好了。”她说，“八点半，楼下的影院，看你去不去。”
我心跳漏了一拍。
“啊？”我装傻，“啥电影？”
“《消失的她》，听说挺烧脑。”她看着我，“你不是最近喜欢看悬疑片？”
烧脑？我现在就够烧脑的了。一边是价值五百万的青铜剑交易，一边是老婆邀你看失踪案电影，你说哪个更刺激？
我要是不去，显得反常。要去，王大壮那边肯定等不了太久，他那表哥来一趟不容易。
“我……”我挠头，“今晚可能不行，快递站那边有点事，得去趟仓库对账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开始管账了？”她挑眉。
“临时帮忙。”我嘿嘿笑，“人家小张请假了，我顶两天。”
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，忽然说：“你今天怪怪的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“有吗？”我努力让表情自然，“可能是咸汤齁着了，脑子短路。”
她没再说什么，转身回房：“那你忙完早点回来。”
“一定！”我大声应着，心里却已经在盘算怎么甩开跟踪。
等她房门关上，我才慢慢收回笑容。
不行，这地方不能再待了。一次是运气，两次就是破绽。今晚必须把剑处理掉，以后系统给的东西，要么当场变现，要么直接藏外面。
我回到次卧，拉开衣柜，确认鞋盒还在。毛衣压得严实，看不出异样。
时间一点一点过去。
七点二十，我换了件深色外套，准备出门。
刚拧开门把手，叶婉清的房门又开了。
“你真去快递站？”她靠在门框上，手里拿着车钥匙。
“嗯啊。”我点头，“很快回来。”
“顺路，我开车送你。”
我手心瞬间出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