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点半。
御景华庭十一楼，叶家厨房。
我蹲在灶台前热牛奶，锅底刚冒泡就得关火，不然赵秀兰又要说“电费不要钱？”这三年我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：火候大了是浪费，小了是饭桶。我妈花光积蓄做手术那会儿，我没敢跟人借一分钱。后来签了十年赘婿合同，进了这个门，才知道什么叫花钱比赚钱难。
我是林书豪，26岁，山村考出来的本科生，现在是叶家的合法长工。穿的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，卫衣袖口起球了也没换。手腕上戴的是叶婉清去年淘汰的旧表，走得不准，但能看时间就行。我个子不算高，脸瘦，眼神总被人说是“没精打采”，其实我只是不想搭理人。
今天也一样，七点前必须把早餐摆上桌。面包两片，煎蛋一个，牛奶一杯，咖啡一杯——叶婉清要空腹喝黑咖，赵秀兰要加三块糖。少一块糖她都能骂到我耳朵嗡嗡响。
冰箱门卡住了。
我用力一拽，整盒牛奶飞出来，啪地砸在灶台上，白液横流。
脚步声从客厅过来。
赵秀兰站门口，鼻孔朝天：“废物就是废物，连瓶牛奶都拿不稳？”
我说：“妈，我马上擦。”
抹布拿来，手忙脚乱清理。动作熟得很，三年下来，洒东西、打碗、煮糊饭我都有一套标准流程：低头、道歉、补救、闭嘴。这套流程执行到位，能少挨十分钟骂。
重新热牛奶，多煎了个蛋放在她碗边：“今天多加了个蛋，您尝尝。”
她冷笑一声，转身就走，连筷子都没碰。
叶婉清坐在餐桌旁，手机刷得飞快，头都不抬。她穿职业套装，红唇涂得像刚咬过谁似的。香水味飘过来，挺贵的，听说叫什么“午夜玫瑰”。她手指划屏的动作特别狠，像是要把手机划出火星来。
我没指望她说话。
三年了，从没见她为我说过一句好话。第一次见面她说：“你配不上我。”我说：“我知道。”她说完扭头就走，留下我在婚宴上一个人啃冷掉的鸡翅。
那时候我还想，忍十年，还完债就走人。
现在想想，哪是十年，这是无期徒刑。
厨房只剩我一个人收拾残局。
锅刷干净，碗放进消毒柜，围裙挂回钩子上。我坐回小凳子，掏出手机，打开短视频APP。这时候不动手刷两下，脑子真要炸了。
首页推了个猫骑狗的视频，狗跑着跑着被猫压趴下，镜头一转，猫翘着尾巴站在狗头上，配乐是《最炫民族风》。
我嘴角抽了抽，差点笑出声。
刚要往上划，屏幕突然闪了一下，蓝光浮出来，半透明窗口弹在正中间：
【检测到宿主具备跨时空共鸣体质，是否绑定“跨时空好友圈”？】
我愣住。
第一反应是广告。
最近刷视频老弹这种破玩意，“恭喜您获得iPhone十三抽奖资格！”“您已被选为跨时代修行者！”我一律左滑删除。
但这窗口不一样。
没有“立即领取”按钮，也没有倒计时，就一个“确认”，一个“取消”。
我盯着看了五秒，心里嘀咕：谁家广告这么安静？
手指一抖，点了“确认”。
窗口消失了。
手机通讯录自动跳出来一个新联系人。
头像：一个穿黑色龙袍的男人，脸很正，眼神像能钉死人。
名字写着：秦始皇。
下面一行小字：已绑定，可发送视频互动。
我脑子嗡的一声。
不是吓的，是懵的。
我把手机翻过去，再翻回来，屏幕还是那个界面。
我又点进通讯录，删掉那个号码。
刷新。
它又回来了。
我锁屏，重启手机。
开机后，它还在。
我盯着那个“秦始皇”三个字，心跳开始加速。
这不是病毒吧？
我试了试百度，搜“跨时空好友圈”，结果全是小说和漫画推荐。
我又搜“秦始皇联系方式”，第一条是“西安兵马俑景区电话”。
扯淡。
我靠在厨房墙上，手心有点出汗。
这玩意……不会是真的吧？
正想着，客厅传来赵秀兰的声音：“林书豪！水烧开了不知道关火？想把房子点了？”
我猛地惊醒，冲过去关燃气。
蒸汽弥漫，遮了半张脸。
我趁着没人看，又偷偷打开手机，点进那个联系人。
头像没变。
我试着点“发送视频”，跳出一个选项框：选择本地视频或直播推送。
我手抖着，从相册里挑了个昨天拍的工地挖掘机作业视频，三十秒，就点了“发送”。
发送成功。
页面跳回聊天列表，显示“已送达”。
我没敢等回复，立刻锁屏，把手机塞进裤兜。
背贴着墙站了几秒，呼吸慢慢平下来。
外面太阳升起来了，照在瓷砖上反光。
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，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。
以前我照影子，只看到一个窝囊废。
现在……好像多了点别的东西。
比如，一丝想笑的冲动。
我他妈刚才给秦始皇发了个挖掘机视频？
他要是看见了，会不会以为这是新型墨家机关兽？
我越想越离谱，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。
这时叶婉清站起来，端起咖啡杯往房间走，路过厨房时看都没看我一眼。
赵秀兰在客厅大声喊：“今天菜市场白菜降价，八点前必须抢完！”
我应了一声：“好嘞妈，我马上去。”
嘴上答应着，脑子里还在转那个系统。
跨时空好友圈？
历史大佬当微信好友？
我是不是该试试给李白发个摇滚演唱会？
让他听听唐朝以后的音乐发展成果？
我正胡思乱想，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。
不是来电，也不是微信通知。
是一种奇怪的震动，短促，两下，像有人敲门。
我赶紧掏出来。
屏幕亮着。
“秦始皇”头像旁边，冒出一个红色数字：1。
新消息。
我手指悬在屏幕上，不敢点。
点了，我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
可我不点，它就在那儿。
像一颗藏在口袋里的炸弹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点进去。
对话框里只有一句话，字体方正，像是刻上去的：
【此物日行千里，能自行行走？速传制作之法！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