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市联考的阅卷中心，从未像今天这般，充满了一种形而上学的，诡异的氛围。
尤其是在语文阅卷组。
一张已经被判了零分的作文答卷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被直接归档，反而被当成了一件艺术品，在所有的阅卷老师手中，悄悄地传阅。
每一个看过那首名为《寻找壁炉的旅人》的短诗的老师，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他们的表情，从起初的诧异，到震惊，再到最后，化为了一种近乎于敬畏的，深深的叹息。
“‘我，就是那片，永不融化的冰。’”
白发苍苍的老教授，反复咀嚼着这最后一句诗，眼中写满了复杂的情绪。
“这已经不是作文了。这是一个天才，用自己的才华，给自己写下的墓志铭。”
这个评价，连同那首绝望的诗，以及那个刺眼的“0分”，像一场飓风，在考试结束后的第一个小时内，就席卷了参与联考的所有学校的高层。
消息很快便泄露到了学生论坛。
【绝密！魔王联考作文《温暖》曝光！全文仅一首诗，被判零分！】
【《寻找壁炉的旅人》全文赏析：字字泣血，句句含悲，这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灵魂，最后的悲鸣！】
论坛再次崩溃。
但那首诗，已经被无数人复制，粘贴，转发到了每一个班级群，每一个角落。
七中的学生们，彻底陷入了一种集体的情感高潮。
“他用零分，告诉全世界：没有了她，我的世界，再无温暖可言！”
“看哭了！你们不觉得吗？那个旅人就是江淮，他在冰天雪地里寻找沈七，可是他再也找不到了！最后，他自己也变成了冰！”
“这是什么旷世虐恋！这是 BE 美学的巅峰之作！我宣布，江淮不是魔王，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后的，情圣！”
在全校师生自发的，轰轰烈烈的“封圣”运动中，下午的数学考试，悄然而至。
考场里的气氛，已经不能用诡异来形容。
那是一种，混合了期待、怜悯、崇拜的，近乎于宗教仪式般的肃穆。
没有人关心自己能考多少分。
所有人都在等着看，这位刚刚用零分震撼了世界的“情圣”，在他的下一个“绝对领域”，会以何种惨烈而悲壮的方式，继续他的“殉道”之旅。
江淮，在万众瞩目中，接过了那份对他而言，简单得像儿童填字游戏的数学试卷。
他没有立刻动笔。
他只是用手指，轻轻摩挲着试卷上那些冰冷的函数和几何图形，眼神里，充满了化不开的悲伤。
监考老师是一名来自外市的，以治学严谨著称的特级教师。他早就听闻了上午语文考场的“零分神作”事件，心中对这个叫江淮的学生充满了偏见。
他倒要看看，这个故弄玄虚的小子，在纯粹理性的数学面前，还能玩出什么花样！
终于，江淮动了。
他拿起了笔，但却没有在答题区写下一个数字。
他翻到了试卷的背面，那片巨大的空白草稿区，开始了他的“创作”。
他先是写下了一行极坐标公式：r = a(1 - sinθ)。
然后，他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，飞快地计算、描点、连线。
片刻之后，一颗完美无瑕的心形，出现在了草稿纸上。
监考老师的眉头，皱了起来。
这小子，在搞什么鬼？
江淮没有停。
在那颗心形的旁边，他又画出了一个直角坐标系。
这一次，他运用的，是更为复杂和高深的参数方程。
笔尖飞舞，无数复杂的符号和运算过程，在他笔下如流水般淌出。
渐渐地，一个长发女孩的侧脸剪影，轮廓越来越清晰。
那不是简单的素描。
那是用无数条精准的函数曲线，堆叠、组合、拼接而成的一件，数学艺术品。
他甚至，还用上了微积分，通过求曲边梯形的面积，为那个剪影的眼眸，添上了一抹深邃的阴影。
最后，他在这两幅“画”的旁边，写下了一串更加匪夷所思的公式：
∫( from -2 to 2) (x^3 * cos(x/2) + 1/2) * sqrt(4 - x^2) dx = ?
监考老师看不懂前面的画，但他看得懂这个积分公式。
他愣了一下，这是一个非常复杂，几乎不可能手算出来的定积分。
然而，江淮没有进行任何运算。
他只是在等号的后面，直接写下了一个，无比浪漫的答案。
——π。
他想她，想到“派”了。
监考老师的瞳孔，骤然收缩！
这小子……
他的大脑一片空白，后面的监考时间里，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巡视的本职工作。
他的目光，再也无法从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，用数学写着三行情书的少年身上移开。
那不是一个学生在考试。
那是一个疯子，一个天才，一个诗人。
一个……把数学，玩成了情诗的，怪物。
当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，江淮如释重负地放下了笔。
他看着自己面前这张写满了各种“情话”，却没有一个正确答案的试卷，露出了一个功德圆满的，疲惫的笑容。
他将这张“杰作”，交到了已经彻底石化的监考老师手中。
老师接过那张纸，指尖甚至在微微颤抖。
他的目光，死死地锁定在试卷背面那片画满了心形、剪影和告白公式的草稿区。
他的嘴唇哆嗦着，喃喃自语：
“这……是答卷吗？”
“不……”
“这是一封，用整个数学的浪漫，写给一个女孩的，绝笔情书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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