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妱澕回过神来,忍不住嘴角一抽,竖起大拇指,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俏皮:“贴切,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,老白老俊了,名不虚传,你说是吧,苏苏?”
云苏眉头微蹙,眼中带着未散的警惕和深深的不解看向妱澕。妱澕用手肘轻轻捅了他一下。云苏猝不及防,猛地咳嗽一声,只得顺着她的话,勉强点了点头。
白俊的目光淡淡扫向金杜鹃,令帛丝新罗女君浑身一颤,如梦初醒,立刻转身,对着慕容妱澕和云苏再次深深一揖,姿态放得也很低:“是本君……不,是我金杜鹃有眼无珠,竟冒犯了二位贵人,方才多有得罪,万望贵人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,海涵一二。”
慕容妱澕心中暗自腹诽:这变脸比翻书还快!刚才还喊打喊杀,一副要把我们挫骨扬灰的架势,现在倒装起谦卑来了?不过真要动起手,她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我们俩,那模样,与之前嚣张跋扈的威严女君判若两人,呵…现在倒让我们多多包涵,真是滑天下之大稽…
她面上却摆摆手,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:“罢了罢了,不知者不罪,我们不过是想挑寻个顺眼的荷包,买完便走,哪知惹出这许多事端。”
帛丝新罗女君急忙抬头,神色惶恐,急切道:“贵人且慢!”
慕容妱澕挑眉:“女君莫不是反悔了?”
帛丝新罗女君哪敢让他们就此离开,连忙上前一步,姿态近乎恳求:“非也,今日惊扰了二位,是本君罪该万死!恳请贵人赏光,容本君于庄府中略备薄酒,一则如方才所言,是给本君一个赔罪的机会;二则也权当我尽地主之谊,为二位贵人接风洗尘,压压惊,至于荷包……”
她转向掌柜,语气不容置疑:“店中所有荷包,任由贵人挑选,分文不取。”
慕容妱澕与云苏正欲开口婉拒这突如其来的宴请,却见白俊也温声劝道:“二位既已至此,便莫要推辞,权当是交个朋友。”
慕容妱澕与云苏交换了一个眼神,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凝重。拒绝?谈何容易!
白俊亲自开口相邀,帛丝新罗女君诚惶诚恐设宴赔罪。两位深不可测的高手“盛情”相请,自己这两个“不速之客”若再推辞,岂非不识抬举?更遑论那“分文不取”的荷包,更像无形的枷锁。去,是龙潭虎穴也得闯;不去,眼下这关怕更难熬。
云苏悄悄扯了扯妱澕的衣袖,凑近她的耳畔,声音压得极低:“若实在不愿,我们便打出去,总不至于束手就擒,拼着受伤,我或可带你强行突围……”
慕容妱澕沉吟片刻,目光中闪过一丝冷静,轻轻摇头,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:“不妥,若他们真要动手,光明正大倒也无妨,即便有特殊癖好,私下里使绊子…反正明里暗里,以你我二人之力,如何长久抗衡?那位白俊军长便已是深不可测,既如此,不如坦然赴宴,是福是祸,总得面对,何况...”她抬眼环顾,“此刻,我们已在网中,不如去看看,至少还能探探虚实。”
随后,两人被引至一处清幽庄府的客房暂歇,屋内布置得极为雅致,锦被绣榻。不多时,侍女鱼贯而入,奉上鲜果香茗,香炉轻烟袅袅,更在案几摆开数匹流光溢彩的帛丝新罗锦缎,以及一套描金漆盒盛放的、散发淡香的胭脂水粉。
云苏一一查验过,皆为安全无虞。
这份“赔礼”,周到得近乎刻意,让人猜不透其用意。
慕容妱澕净面后,对镜理妆,拈起妆盒中嫣红的胭脂膏。她取来油脂与蜂蜜,以玉杵细细调和,以玉簪挑取少许,用指腹蘸了蘸温润的油脂蜂蜜膏体,轻轻点染在唇上。
先在唇瓣中央点出最浓艳饱满的紫金兰色打底,再以指腹由内而外层层晕染,渐至唇缘转为柔和的浅粉。最终,唇心一点紫红最为夺目,好像轻含了一片紫金兰花瓣,四周亦如兰花瓣般深浅的自然过渡,形成娇嫩欲滴的柔唇,莹润饱满。这般细心的营造精亮之色,在日光下更显丰盈诱人。
她侧过脸,指尖轻点自己精心描绘的花瓣唇:“苏苏,你看这般妆点可好?听闻此花原本乃南洋赠与新罗先王的紫金兰,可贵重了。”
云苏抬眸望去,日光透过窗棂,映在她唇上那点莹润嫣紫,在光影交错间更显水润粉嫩,衬得肌肤愈发白皙。他微微一怔,不禁点头赞道:“嗯,极好,你本就清新瑰丽,现下多了些许面妆,令唇色娇妍,丰盈饱满,边缘浅宛春之含苞待放,唇心深若夏日绽开之兰,更添多姿容光。”
慕容妱澕闻言,心中得意,又对着铜镜细细端详了一番,忽而放下铜镜,压低声音,眉宇间带着不解:“苏苏,你说那位白俊使军长,为何三番两次出手?出现得总是那么及时,雪域关隘一次,今日又是一次,我们初来乍到,与人素昧平生,却被默认为白衣圣裔的使者,处处受关照,连那胜红夫人与帛丝新罗的女君都对他礼让三分,实在令人费解。”
云苏走到窗边,目光警惕地扫过庭院,声音低沉:“确实蹊跷,他出现的时机太过精准,仿佛洞悉你我行踪,更令帛丝新罗的女君敬畏有加。”
慕容妱澕转身看他:“会不会…与你家族有关?你毕竟是那劳什子少主…”
“绝无可能。”云苏果断摇头,“族中高手,我无一不识,此人,闻所未闻。”
慕容妱澕蹙眉:“那便是冲我们本身而来?那就奇怪了,你我初涉江湖不说,更是初临此地,声名也不显啊。”她指尖划过妆台锦缎,“只是,观其行止,至今倒似并无甚恶意?”
云苏沉吟片刻:“至少尚未显露,此人心思如渊,不可不防,你方才所言,多半不差,眼下只能静观其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