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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1卷 纪元劫，凡躯慈航
第22章 金蝉脱壳—智母购舟隐，良将诱敌行
船大哥犹豫了一下，终究抵不过现钱的诱惑，生怕对方拒绝，没往上加价，叹了口气：“好吧，我这条船也挺破了，一个月租金不到一百元。要不是那口子，哎算了。你给五百元，这条船就卖给你吧。这是船钥匙。赶明儿我跟堂弟说一下，就说船已经卖了。”
他一边说着，一边在心里飞快盘算，拿了钱赶紧走人，这女人是福是祸都跟他没关系了。两人一手付现金，一手交钥匙。动作干脆利落，仿佛都急于结束这场交易。
这位大哥，拿着那叠还带着些温热的钞票、拎起那些那桶尚算肥美的鱼，美滋滋地转身，沿着码头边坑洼不平的土路，步履轻快地往上游走去。 脚步甚至有些雀跃。他盘算着回去怎么跟婆娘炫耀这笔意外之财，或许还能打点酒，切点猪头肉，今晚能做个好梦。 他家不远，就在附近被暮色笼罩的山坳里。直到一条通往主干公路的隐秘小径出现在眼前，他才转身上了公路。这条小径与林素娥下来的那条小路并非同一条，因此，他并未看到那辆藏着秘密和危险的金杯车。
林素娥冰凉的指尖紧紧攥住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，金属的棱角硌着掌心，却奇异地带来一丝真实感和掌控感。 心里那块悬着的巨石，似乎松动了一角，但还没落下。她不敢耽搁，立刻猫着腰，沿着来路快速折返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敲响，既是因为奔跑，更是因为对前方未知的恐惧与必须坚持下去的决绝。
跑到金杯车旁，她压低声音，气息微喘：“张良，下面有一条船，我们赶紧将少奇抬下去吧。”话音未落，后面依稀传来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，虽然微弱，却像惊雷炸响在两人耳边。
张良脸色一凛，心瞬间沉了下去。 追兵比预想的来得更快！看来对方是铁了心不留活口。不能再等了，每拖延一秒，生存的希望就渺茫一分。 他当即应道：“好！”声音短促而有力。
二人不再多言，迅速而小心地将裹着床单、毫无生气的“李少奇”从车厢里抬出。林素娥的鼻子又是一酸，但她死死咬住嘴唇，将悲痛和泪水强行逼回，与张良一前一后，步履匆匆却尽量平稳地朝着泊船处移动。 每一步都感觉无比漫长，河边的风吹在汗湿的背上，带来刺骨的寒意。她只觉得手上的重量沉甸甸的，不仅是儿子的身躯，更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和未来无法预知的艰难。
将“李少奇”在船舱里安置妥当后，张良警惕地四下张望：“船家呢？”空荡荡的码头除了河水拍岸声，再无其他动静。
林素娥稳住心神，按照想好的说辞答道：“刚刚还在，估计是去旁边解手去了。你先回去吧，天快黑了，开车小心点。” 她必须支开张良，让他去引开追兵，这是目前唯一能争取时间的方法。虽然这意味着张良将独自面对危险，但也让他可以放开手脚与敌人作斗争，两害相权取其轻，这是无奈之下最可能保全三人的选择。
张良是何等精明之人，立刻明白了林素娥的用意，嫂子和侄子走水路，自己吸引追兵，就可以更大胆地与敌人周旋，三人的生存率瞬间都提高了。他深深看了林素娥一眼，那眼神复杂，包含了担心、嘱托、决绝和一丝不忍。
李将军对他恩重如山，昔日那一战，其烈度远超人类历史上除核战外的任何战争，若非李将军猛地一掷，将他扔向远处的掩体里，他早就化成灰了，如今少奇遭此大难，他就算是拼了性命，也要护住这李家唯一的血脉和嫂子。这不仅是感恩，更是曾经身为军人的荣耀。他立即答应了一声“你也小心”，不再犹豫，转身快步奔向金杯车。
发动机轰鸣声响起，沿着来路加速驶离，尾灯很快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。林素娥听到车子往下游远去，直到声音彻底消失，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 现在，只剩下她和船上“沉睡”的儿子了，孤独和巨大的压力如同夜幕般笼罩下来。
她伸手去解系在木桩上那根粗糙湿冷的缆绳，手指因为紧张和寒冷有些不太灵活。
“妈，稍等。”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突然从船舱传来。
林素娥动作一僵，几乎以为是幻觉，猛地回头，只见“李少奇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，夜幕微光之下，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空洞无神，而是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沉静和……沧桑？
“为何？天已经比较黑了。再晚的话，恐怕就很黑了。”林素娥压下心中的惊疑与狂喜，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。 儿子醒了？他真的醒了？可这眼神……为何如此陌生？难道脑子伤得太重？无数个念头瞬间闪过。
“你听，后面有马车压过的声音。”李少奇——或者说，刚刚占据这具身躯的楚云飞——侧耳倾听，谨慎地说道。 他的神魂初定，感官正在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和躯体。这具身体极其虚弱，但久经沙场锻炼出的本能，让他对潜在的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。那由远及近的震动，绝非善类。
林素娥依言凝神细听，说道：“不是马车，那是汽车。”她也没多想，只当是儿子重伤后意识不清。 或许是昏迷中听到的杂音？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。
李少奇（楚云飞）闻言，不再纠缠“马车”这个概念。 汽车？这是他未曾听闻的交通工具之名，但既然此世有此物，那便是了。他已感知到此处是河边，不远处必有道路。追兵乘“汽车”沿路而来，目标明确。此刻若贸然开船，发动机声响在寂静的黄昏中无异于自我暴露。
他瞬间理清了脉络。
“这个汽车肯定目的不纯，就是追杀我们而来的。我们且等他过去后，再出发。”李少奇（楚云飞）冷静地分析道，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。
看着儿子那异常冷静甚至有些冷酷的眼神，林素娥心中疑窦丛生，但这分析合情合理。 少奇怎么会懂得这些？难道死里逃生，竟让他开了窍？眼下形势危急，宁可信其有。 于是她依言而行，按捺住焦急，重新将身体隐在船篷的阴影里，屏息等待。
很快，一辆面包车轰鸣而来，车灯划破薄暮，又毫不停留地向着下游方向远去，引擎声渐渐消散。
确认危险暂时过去，林素娥不再犹豫，利落地解开缆绳，拿起长长的竹篙。她没有启动马达，而是将竹篙插入水底淤泥，用力一撑，船身轻轻一晃，离开了岸边，悄无声息地滑向河心。 船桨搅动河水，发出轻柔的哗哗声，融入自然的水流声中，毫不突兀。 她小心地操控着方向，让船贴着岸边的阴影缓缓前行。
暂时脱离了最直接的威胁，紧张的情绪稍缓，一直被压抑的疑问和担忧便浮上心头。过了一会儿，林素娥望着黑暗中儿子模糊的轮廓，轻声问道：“少奇，你到底遇到什么问题了，出现了这个结果。”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憋了太久，从接到噩耗到现在，她就像在做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。
李少奇（楚云飞）沉默了一下，他无法解释附体这等惊世骇俗之事，只能借用这具身体受损的理由：“妈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，我还很虚弱，很多事情想不起来。以后恢复身体了，能够想起的时候，我会告诉你的。”
他需要时间来熟悉这个世界，恢复这具身体的生机，也来弄清楚眼前的困境。言多必失，尤其是面对一个如此关心这具身体原主的人。
林素娥这时才猛地想起，医生下了“植物人”论断，心中一痛，涌起无限怜惜。 是啊，孩子刚从鬼门关回来，脑子肯定伤得不轻，能醒过来已是万幸，我怎能逼他回忆那么痛苦的事？ 于是她连忙收声，不再追问。
河面一片寂静，只有水流声和偶尔的虫鸣。忧虑又转向了另一个人。“对了，你张叔会不会有危险？”她忍不住又问，张良独自引开追兵，吉凶未卜。
李少奇（楚云飞）根据有限的线索和自身的经验判断道：“不会的，既然派人追杀我，那么他们追上张叔的车之后，发现我不在，应该不会对张叔动手，而只会装作陌生人。如果是在前面下陷阱，例如从山上推下大石头，那么张叔会有危险。现在看来，是尾追，应该不是陷阱，张叔有较大的回旋空间，不至于有太大危险。”
他冷静地分析着，像是在推演一场战局。对方的首要目标是他这具身体，在没有确认目标前，不应节外生枝。张良的安全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母子俩能否顺利摆脱跟踪，以及对方首领的决策能力。
与此同时，张良紧握着方向盘，目光锐利地扫过后视镜。车灯的光芒如影随形，他心知追兵已至。 他清楚，自己这辆金杯车就是最明显的目标。唯有利用自己作为诱饵，将这群豺狼引得越远，嫂子和少奇才多一分生机。念及李将军昔日的知遇之恩和兄弟情义，他目光坚定，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。
在一个路面稍宽的可勉强会车处，他猛地靠右停下，然后迅速而果断地掉转车头，将车停在靠近岸边的一侧。 这个举动看似反常，实则蕴含深意。突然停车掉头，可以试探后车的反应，也能在对方措手不及时，观察一下车内情况。 他熄了火，车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，只有河水流动的声响。他默默计算着时间，过了几分钟，后车的灯光便追了上来，在十几米外停下。
“哇靠，这是怎么回事？前面的车怎么不走了，反而掉过头停了下来。”后车司机，一个染着黄毛的二十岁小伙，嘴里骂骂咧咧，一脸懵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