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苏如磐石般护住慕容妱澕侧翼,目光如电,身形飘忽,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截向那些气息沉凝、招式狠辣的内力好手。他与妱澕想必更像暗夜中的猎豹,掌风如刀,迫得对方不得不回防,一道无形指风被偶尔屈指一弹,便为妱澕解去身后刁钻的偷袭。
即便如此,随着时间推移,二人也渐渐感到压力倍增。敌人毕竟人多势众,且训练有素。虽能偶尔抽空帮妱澕击倒一两个隐匿在角落的敌人,但面对这源源不断的攻势,也难以及时顾全。
云苏被两名内力深厚、配合默契的剑客缠住,一时难以脱身。慕容妱澕同时面对三人围攻,虽仗着灵巧周旋,但呼吸已微微急促,额角见汗,一支淬毒匕首悄无声息地自她视线死角射来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异变再次产生!
那些原本凶悍围攻的侍女,连同那两名缠斗云苏的剑客,如同被同时抽去了魂魄,动作猛地一僵,随即毫无征兆地软倒在地,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后,再无半点动作,不过倒是一点血迹都不见,不像是死了,毕竟还有气息。
整个瑞锦轩霎时陷入沉寂。
帛丝新罗女君见状,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,面色瞬间阴沉如水,凤眸含煞。她见店中绫罗,皆是自己故国技艺所萃,而今竟成他人玩物,惊怒之下,瞳孔急剧收缩。一股令人骨髓生寒的凛冽气息,自她身上轰然爆发。
“好!好得很!”她怒极反笑,声音如同冰棱刮过琉璃。
“嗡——”
她不再多言,右手将头上那顶葫芦底、牛皮杆的寻常象帽扶正,帽顶横杆一端所系的长长彩色象尾(飘带)如灵蛇般垂落,单手猛地运劲,彩色象尾借力飞旋,至高发力疾甩,看似轻巧,蕴含千钧之力,应声化出一道凌厉的弧光,如钢鞭般破空急旋,发出慑人的破空鸣响。
“嗤啦——嗤啦——”
随着那彩带旋成的死亡圆环,店内悬挂的月华鲛绡、堆叠的蜀锦吴绫与新罗式裙裾,如受无形气机牵引,纷纷撕裂、挣脱!千百匹华美绸缎挣脱束缚,化作炫目的流光匹练,被卷入这急速扩大的涡旋之中,环绕着女君狂舞,并逐渐汇聚于其掌心。
彩带为芯,绸缎为壳。无数匹练在旋转中疯狂缠绕、绞紧、压缩,当那炫目的流光不再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巨力夯实后的沉浑质感。顷刻间,一柄长约丈许、通体流转着幽暗冷光的狰狞布棍骤然成型,如活物般扭曲蠕动,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。
帛丝新罗女君眼中杀机暴涨,那布棍的棍梢,正是由最初甩出的彩带为核心凝聚而成。她身形微侧,借着猛劲甩动的余势,双臂擎住棍尾,将那凝聚了万千丝帛之力的布棍,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,悍然砸向云苏和妱澕。
“轰——!”
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震得整个店铺簌簌落尘。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巨杵,竟在距离二人头顶不足三尺之处,硬生生悬停。杵尖仿佛撞上了一堵坚不可摧的透明晶壁,剧烈震颤。撞击点,空气肉眼可见地扭曲、荡漾开一圈圈狂暴的无形涟漪!
帛丝新罗女君脸色剧变,猛地抽回巨杵护在身前,惊疑不定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空旷的店堂,试图捕捉那无形无影的存在。方才那一击蕴含了她超过五成的功力,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?!这绝非寻常!
“究竟何方神圣?!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强行压下的骇然,尖锐地划破寂静,“本君三拨探子日夜轮替,只道是这二人独行,原来竟有如此鬼神莫测的手段藏于暗处,难怪…难怪能屡次脱出天罗地网,还能叫斗雪都无能为力,哼,果然不简单!”她目光死死锁住云苏和妱澕,杀意凝如实质,“速速现身,否则…”她手中巨杵幽光暴涨,直指二人,“本君即刻便让此地化作粉尘,也要多添两缕新魂!”
慕容妱澕与云苏相视一眼,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惊骇与后怕,一股寒意自尾椎骨直窜上后颈——他们竟对身边潜藏着如此人物毫无所觉!
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死寂中,一个清越而空灵的声音,仿佛自九天之外,又似在耳畔低语,悠悠响起:“小杜鹃,许久未见,你便是这样‘款待’白衣圣裔的?”
“小杜鹃”正是帛丝新罗女君金杜鹃的闺名。
那声音响起的刹那,帛丝新罗女君金杜鹃浑身剧震,如遭雷击,方才的惊怒与威势瞬间冻结在脸上,只剩下无法置信的苍白和深入骨髓的恐惧。一个念头在她脑中炸开:糟了,祸事临头!
众人只觉眼前一花,一道身影已无声无息地立在堂中。来人一身纤尘不染的胜雪白衣,银白长发如瀑,垂落肩头,面容俊逸出尘,仿若谪仙下凡者,正是曾在白头雪域之巅与妱澕及云苏有过一战的银发白衣人。
他修长的手指轻抬,指尖似有莹润光芒流转,随意凌空一点,那根凝聚了女君强大功力、狰狞无比的布棍巨杵,竟如同春日残雪般,随着那空灵声音的余韵,无声无息地寸寸崩解,重新化作万千柔顺的丝帛,飘然散落一地。
帛丝新罗女君金杜鹃见状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再不敢有丝毫怠慢,慌忙躬身至几乎九十度,还把双手高举过头顶,深深躬身,行了一个极其恭敬的大礼,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:“白…白俊军长…”那姿态,尽显卑微与敬畏。
慕容妱澕瞪大了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,心中的震惊令她脱口而出:“是你?!果真叫白俊?”她万万没想到,救下他们的,竟也是那个在雪域之巅几乎让她和云苏折戟的神秘高手。
白俊唇角弧度似有非有,抬手优雅地捋了捋垂在肩头的一绺银发:“正是在下,白某这名字,还行吧,又白又俊可还贴切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