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刃会的驻地内,王霸和孙德发正眉飞色舞地向陈浩邀功,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。
“陈大师,您就瞧好吧!”孙德发端着酒碗,满脸得意,“这次咱们把声势造得天大,别说黑石城,就连更远的风沙集市都知道了百花谷高价收药,还能量大管饱!下次兑换日,来的人绝对能把山谷都给挤爆!”
王霸在一旁瓮声瓮气地补充:“俺们还添了把火,说啥百花谷灵气复苏,乃是仙家福地,错过这次就没下次了!”
然而,他们预想中的赞扬并未出现。
陈浩脸上的笑容,在听到这些夸大的宣传细节后,一点点地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,是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“……糟了。”他低声吐出两个字。
“啊?”王霸和孙德发脸上的得意僵住了。
陈浩却已来不及解释,他不顾两人的错愕,拉起夏紫芸,转身便走,刚走出黑风洞,就运转真气飞跃而去,火速向百花谷返回。
山路上,疾风刮过耳畔。夏紫芸不解地问:“陈大哥,他们做得不好吗?”
“他们做得太好了。”陈浩的声音无比严肃,“好到了失控的地步。记住,任何失控的好事,都会演变成一场灾难。我们原本只想点燃一堆篝火来取暖,结果他们俩直接泼上了一桶油,引来了整片森林的野兽。”
陈浩回到百花谷,直奔议事厅。
当陈浩将千刃会的“辉煌成果”和自己的推断告知花千语等人时,议事厅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。
“你是说……下次兑换日,来的人可能会有数千,甚至上万?”
“是的。他们早就帮助我们把百花谷需要药材的信息撒布出去。”
花千语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作为联盟的总管家,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。
这彻底打乱了她们“稳步吸收、逐步消化”的战略总节奏!而交易日,就在两天之后!她们对此,毫无准备!
面对众人抑制不住的紧张,陈浩却异常冷静。他走到墙边的地图前,用炭笔在以百花谷和卫谷镇为中心的位置,画下了一个圈。
“看这里,”他指着圈内有限的区域,“这是我们的地理和资源限制。我估算过,以我们目前的粮食储备、居住空间和管理能力,我们能容纳的人口承载力上限,是两千人。”
“人口承载力上限?”一个全新的概念,让众人感到了问题的棘手。
陈浩的手指移到圈外,语气更加凝重:“被我们‘限流’措施拒绝在外的数千甚至上万流民,绝不会轻易离开。他们将在我们的城墙之外,形成一个不受任何规则约束、混乱不堪的‘城外之城’!这里将滋生瘟疫、犯罪和暴动,成为我们身边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。”
“那我们帮他们!”云长老急道,“至少提供些食物和庇护。”
“怎么帮?”墨长老立刻反驳,脸色忧虑,“数千人的消耗,会把我们活活拖垮!这是慢性死亡!”
“可若不帮,我们‘仁义’的名声将一夜之间破产!以后谁还会信任我们?”
一个“帮是慢性死亡,不帮是信誉破产”的战略死循环,让所有高层都陷入了沉默。
与此同时,在百花谷外围一处隐蔽的山巅,一名身着太一仙门服饰的探子,正遥望着下方山谷间如同蚁群般逐渐汇聚的人流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有意思,竟引来如此大的阵仗。也好,就让我看看,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兴势力,究竟有几分成色。”
而在另一处阴暗的密林中,一名万魔宗的魔修,猩红的舌头舔过嘴唇,眼中闪烁着贪婪的血光。下方那庞大而混乱的人群,在他眼中,是绝佳的“血食”。
“如此多的魂魄,如此多的怨气……桀桀,正好可以让我搅个天翻地覆。”
议事厅内,面对复杂的困局,陈浩一锤定音:
“长远问题,以后再议!先解近渴!传我三条指令:一,增设十个药材兑换摊位,分散人流!二,给千刃会传信。让让他们派出所有人员,躲藏起来!三,严格执行限流,每次最多放一千人进来!”
决策既定,花千语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起身。
她看向柳清妍、云长老等人,眼神坚决:“内门事务就拜托各位了!尽最大努力,不惜代价,赶制辟谷丸和武器防具!”
众长老本想请缨前往前线,但看到花千语那不容置喙的眼神,瞬间明白了她的深意——值此危局,只有谷主亲临,才能让镇住卫谷镇的管理员知道事情的严重性!
交代完毕,花千语不再多言。她体内真气猛然运转,身形如一只青鸟,从议事厅门口一跃而出,在陡峭的山壁上几个起落,便化作一道青色流光,以惊人的速度径直冲向卫谷镇!
当花千语如天神下凡般,落在卫谷镇广场中央时,所有外门弟子都陷入了无比的震惊。
她没有浪费任何时间,立刻召集张虎三位总管,当众宣布了危机,并下达了紧急动员令。
“卫谷镇,进入最高警戒状态!”
百花谷包括卫谷镇,瞬间被激活。
器堂弟子将一捆捆刚刚铸造好的青铜武器紧急分发到守备队手中;所有外门弟子被动员起来,用木桩和绳索全力构建用于分流人群的“限流蛇道”;后勤人员则架起所有大锅,连夜熬制肉粥,以备不时之需。
深夜,临时搭建的木制城墙上,灯火通明。
花千语在李月的陪同下,巡视着这道脆弱却意志坚定的防线。她将张虎叫到身边,望着墙外远处那连绵起伏、散乱无序、充满着未知敌意的篝火,开口问道:“怕吗?”
张虎看着那片黑暗中的火海,坦言道:“回谷主,既恐惧,又兴奋!”
他猛地单膝跪地,立下军令状,“请谷主放心,张虎在,卫谷镇就在!”
花千语欣慰地点了点头,正式授权于他:“很好。今夜之后,卫谷镇的防务,你,才是主帅。”
这一夜,无人入眠。
静心小筑内,陈浩对夏紫芸进行着最后的战术叮嘱,强调着她作为终极底牌的介入时机。
更远处的黑暗中,王霸和赵谋正带领着千刃会最精锐的悍匪,悄然埋伏在预设的截击点,准备为自己惹出的麻烦“擦干净屁股”。
云端之上,仙魔两道的探子,正冷眼旁观着这片即将沸腾的土地。
所有人都屏息凝神,等待着黎明的到来。
第三次交易日,一触即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