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陈浩领着夏紫芸踏入焕然一新的议事厅时,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。
他却没理会那些审视的目光,反而指着自己胸口那个银线绣的“主”字,一脸痛心疾首地望向花千语。
“我说花谷主,我这才闭关几天,你们就开始搞阶级分化了?看看这青的、灰的,还有我这个,都快赶上皇帝的新衣了。我们当初‘人人平等’的初心呢?”
这番不正经的调侃,瞬间冲散了会议前略显严肃的气氛。
“就你歪理多!”墨长老忍不住笑骂了一句,眼里的关切却做不得假。
柳清妍更是毫不客气地送上一个白眼,嘴角却不自觉地向上弯起。
厅内的气氛立刻松弛下来。众人间的熟稔与默契,以及对陈浩这种“可以没大没小”的特殊地位的默认,都在这轻松的互动中展露无遗。
玩笑过后,花千语神色一正,开始汇报工作。她的声音清亮而沉稳,条理清晰:
“陈教习,您闭关期间,卫谷镇人口激增,现已近千人。”
“后山发现的赤铜矿已初步开采,新的药田也已全部开垦完毕,但产出还需要时间。”
“卫谷镇守备队前几日遭遇了一伙山匪的突袭,在张虎的指挥下,首战告捷,不仅无一伤亡,还彻底打响了卫谷镇的名号。”
一项项成就从她口中说出,议事厅内洋溢着一股自豪与振奋。
汇报的结尾,她话锋一转:“但问题也随之而来。资源消耗巨大,近千人的辟谷丸供应,已经让丹堂不堪重负。而且,随着生存压力减小,人手的增多,部分外门弟子已经开始出现懈怠情绪,出工不出力。”
众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。
陈浩静静听完,点了点头。随后,他直指那个看似不起眼的“懈怠”问题,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观点。
“懈怠,只是表象。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。
“真正的危机是,‘大基建’时代很快就会过去。当城墙建好,房屋盖完,上千人无事可做,只张嘴吃饭消耗资源时,我们的组织就会失去所有活力。”
他环视众人,目光变得锐利起来:“一潭活水,如果不让它流动起来,早晚会变成一潭臭不可闻的死水!”
“死水”二字,如同一记重锤,砸在每一位管理者心头。她们脸色一凛,瞬间意识到,这个问题的严重性,远超她们的想象。
见众人神色皆已凝重,陈浩知道,时机到了。
“要让水活起来,就要搅动它。我提议,建立一套全新的‘贡献点’体系。”
“首先,是鞭策。”他伸出一根手指,“取消现有的足额‘月例’,将其降至仅能维生的最低水平。任何人想要获得额外的辟谷丸、灵石、更好的住所,甚至是一件新武器,都必须通过劳动,赚取相应的贡献点来兑换。”
“其次,是引力。”他伸出第二根手指。
“设立‘奇思堂’,任何人,无论内外门,只要能提出改良工具、优化流程、发明创造等建议,一经采纳,奖励巨额贡献点。”
“同时,设立‘贡献榜’,每月张榜公布,让所有人都看到谁是真正的贡献者!荣誉,有时候比物质更重要。”
这套体系的框架一出,柳清妍冰雪聪明的眼眸瞬间亮了。
她立刻抓住了核心,敏锐地问道:“陈教习,如何确保公平?比如,开采一天矿石和种植一天草药,贡献点该如何换算?一旦出现不公,反而会打击积极性。”
“问得好。”陈浩赞许地看了她一眼,“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,也是需要你们这些管理者去细化的工作。”
“具体的换算标准,我们可以先试行,摸索着来,根据实际情况随时调整。记住,公平永远是相对的,但规则必须是绝对透明的!”
在解答了柳清妍的疑惑后,陈浩为这套体系,画上了最残酷的一笔。
“最后,是这套体系的终极规则——能上能下的‘龙门’。”
他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。
“晋升通道:贡献榜长期名列前茅者,或是在‘奇思堂’有重大创新者,无论出身,可破格提拔为内门核心弟子,彻底打破身份壁垒!这是鲤跃龙门!”
“淘汰机制,”他话音一顿,眼神冰冷如铁,“连续三个月贡献点为零者,驱逐山门。品行恶劣者,废除修为,驱逐山门!这是清除淤泥!”
他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,用一句强有力的话作为总结:“我们要建立的,是一个天才不被埋没,废物无处容身的活水体系!”
“不可!”一直沉默的墨长老终于开口,神情忧虑,“陈教习,此法虽好,却是否过于无情?废其修为,逐出山门,与杀了他们何异?”
陈浩的目光直视着她,前所未有的锐利:“墨长老,我们的仁慈,只留给愿意与我们一同前进的人。对于那些只想躺在船上,甚至想凿穿船底,将百花谷沉底的人,无情,才是对整个宗门最大的慈悲!”
这番话,让墨长老哑口无言,也让在场所有人达成了最后的共识。
“静心诀也不能随便教。至少,要贡献点换。这个攒功德的过程,算是对他们人品的考验。”
众人认同,免费得来不珍惜。还能让别有用心的人无所遁形。
至于能不能实行,怎么实行,是后面要考虑的事情。
总之,冷酷,而高效,这将是百花谷未来的行事准则。
抛出这套完整的顶层设计后,陈浩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,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:“好了,大方向就这些,具体细则怎么定,你们可比我专业。我先去闲逛了。”
说完,他拉起一直安静旁听的夏紫芸,在众人无奈又敬佩的目光中,当起了“甩手掌柜”。
议事厅内,花千语、柳清妍等人立刻围在了规划图前,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思索的光芒,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新制度的每一个细节。
与此同时,卫谷镇的工地上,张虎正赤着膊,带领着民众挥汗如雨,高喊着号子。
他们对议事厅内那场决定了他们未来命运的风暴毫不知情。
更不知道,一份来自陈教习的“滔天善意”,即将笼罩在他们头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