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五章 联盟来访
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，秀水屯的宁静便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。三匹高头大马沿着村道驰来，马蹄踏在土路上，发出沉闷的声响，引得早起劳作的村民纷纷侧目。
为首一人，年约四旬，身着藏青色锦缎长袍，腰束玉带，面容白净，眼神却透着商贾特有的精明与审视。他身后跟着两名随从，虽作仆役打扮，但身形矫健，目光锐利，显然身负武艺。这一行人与朴素的乡村景象格格不入，径直朝着村中那间挂有“刘氏医馆”木牌的屋舍而去。
刘文刚为一位早起腹痛的村民扎完针，正收拾银针，便听到门外传来礼貌却带着几分疏离的叩门声。母亲张氏前去应门，见到门外气度不凡的三人，微微一愣。
“请问，刘文刘大夫可在府上？”为首的中年人拱手行礼，语气客气，却自然流露出一种久居人上的姿态。
张氏虽有些紧张，但经历了许多事，也沉稳了不少，侧身将人让进院内：“文儿正在里面，几位请进。”
刘文已闻声走出堂屋，与那中年人对面而立。他一身粗布衣衫，却气度沉静，目光澄澈，丝毫不因对方华丽的衣着和隐隐的压迫感而局促。
“在下刘文，不知阁下是？”刘文拱手还礼，不卑不亢。
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，似乎没料到这乡野之地竟有如此人物。他再次拱手，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：“鄙人姓钱，单名一个福字，乃清河镇医馆联盟的执事。久闻刘大夫医术通神，仁心济世，今日特来拜会。”
“医馆联盟？”刘文心中一动，面上却不露声色，“钱执事远道而来，辛苦了。寒舍简陋，请里面用茶。”
将三人引入堂屋落座，张氏奉上粗茶。钱福浅尝辄止，目光却不住打量这间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齐的屋舍，以及眼前这位沉静得过分的年轻大夫。
“刘大夫，”钱福放下茶盏，开门见山，“实不相瞒，鄙人此次前来，是奉联盟副会长赵魁赵爷之命。刘大夫近日在罗府妙手回春，又在这秀水屯惠及乡邻，名声已然传开。我医馆联盟求才若渴，像刘大夫这般青年才俊，正是联盟亟需之人。”
刘文不动声色：“钱执事过奖了。刘某不过略通岐黄，尽医者本分而已。”
“刘大夫过谦了。”钱福呵呵一笑，身体微微前倾，压低了些声音，“赵爷十分欣赏刘大夫的才华。若刘大夫愿意加入联盟，联盟可提供镇中心最好的铺面，一应药材器械均由联盟最优渠道供应，诊金抽成亦远高于寻常坐堂大夫。不仅如此，联盟内珍藏的医典古籍，亦可向刘大夫开放参阅。可谓名利双收，前途无量啊。”
条件确实优厚，若是一心追求富贵名利的寻常医者，恐怕难以拒绝。连一旁静听的张氏，都忍不住为这优渥的条件而动容，担忧地看向儿子。
刘文沉吟片刻，并未立刻被这“名利双收”所动，反而问道：“却不知，加入联盟，需要遵循何种章程？对前来求医的病患，又有何规约？”
钱福以为他动了心，笑容更盛：“章程嘛，自然是以联盟利益为重。诊金定价需依联盟统一标准，尤其对富户贵戚，当用珍稀药材，施精妙手法，以求最佳疗效与收益。至于那些贫苦乡民……”他顿了顿，语气略显轻描淡写，“联盟在各镇均设有‘义诊所’，每月逢五逢十可免费看诊，发放些寻常药剂，已足显仁德。刘大夫加入后，专心服务贵客即可，不必再为这些琐事劳神。”
这番话，将医馆联盟趋利避贫的本质表露无遗。刘文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。他行医的初衷，是济世救人，而非攀附权贵。将病患分为三六九等，视贫苦百姓为“琐事”，这与他的医道理念背道而驰。
“钱执事，”刘文缓缓开口，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刘某行医，信奉的是‘医者仁心，无分贵贱’。若依联盟章程，富者用珍药，贫者施常方，甚至拒之门外，此举与趁人之危何异？恕刘某难以从命。”
钱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，他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，竟有人会拒绝如此优厚的条件，而且还是为了那些他眼中的“泥腿子”。他强压住不快，劝道：“刘大夫年轻气盛，心怀仁念，钱某佩服。然则世道如此，单凭一腔热血，难成大事。联盟树大根深，资源广阔，背靠大树好乘凉啊。刘大夫何必固执，与这穷苦生计过不去？”
“非是固执，而是本心。”刘文站起身，语气斩钉截铁，“道不同，不相为谋。钱执事请回吧。烦请转告赵副会长，刘某感其厚意，但志在普惠医道，无法依附于只求利益的联盟。”
钱福脸色彻底沉了下来，他身后的两名随从也面露不善。他冷声道：“刘大夫，你可要想清楚了。在这清河地界，行医问药之事，没有联盟首肯，怕是寸步难行。莫要因一时意气，断送了大好前程！”
这话已是赤裸裸的威胁。张氏闻言，脸上露出忧惧之色。
刘文却毫无惧色，目光如电扫过钱福三人：“前程如何，不劳阁下费心。至于行医，刘某凭的是医术与良心，而非谁的‘首肯’。若联盟欲以势压人，刘某也绝非任人拿捏之辈！”
他话音不高，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，配合着他悄然释放的一丝内力威压，竟让钱福三人感到一阵心悸，到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。他们这才想起，传闻中这位刘大夫，似乎不仅医术高明，武艺亦是不凡。
钱福深吸一口气，知道今日是无法达成目的了。他阴恻恻地看了刘文一眼，拱手道：“既然刘大夫心意已决，钱某告辞。但愿刘大夫日后，莫要后悔今日之选！”
说罢，带着两名随从，悻悻而去。马蹄声再次响起，却是带着一股灰溜溜的意味，很快消失在村口。
院内恢复了宁静，张氏担忧地走上前：“文儿，这……这怕是彻底得罪了他们啊。”
刘文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手背：“娘，不必担心。我们行得正，坐得直。有些路，终究要自己走。仰人鼻息，违背本心，即便富贵加身，也非我所欲。”
他望向村外的方向，目光坚定。拒绝了医馆联盟，意味着选择了一条更艰难的路，但他心中却无比清明。这不仅是为了坚持医道初心，更是为了那些信赖他的乡邻，以及……那个与他志同道合、并肩而行的女子。
然而，他也深知，医馆联盟绝不会善罢甘休。真正的风雨，恐怕才刚刚开始。
（第五十五章 完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