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四章 惺惺相惜
药田风波过后，秀水屯迎来了难得的平静与繁荣。随着药材源源不断产出，苏婉来村的次数愈发频繁。每次到来，她不仅处理药材收购事宜，更会与刘文深入探讨医理药性，规划后续发展。
这一日，苏婉带来了一批罕见的药材种子，据说是她通过特殊渠道从南方购得，其中几味对治疗内伤有奇效。夕阳西下，两人在刘文的医馆后院，对着这些种子仔细研究。
“刘大夫，你看这‘血晶兰’的种子，”苏婉小心翼翼地托起几粒殷红如血的种子，在夕阳下它们泛着奇异的光泽，“古籍记载其花如凝血，对修补经脉损伤有奇效，但极难培育，对土壤、水分乃至光照要求都极为苛刻。”
刘文接过种子，指尖轻轻摩挲，一丝温和的内力探入，感知着种子内部蕴含的勃勃生机与独特的药性波动。他沉吟道：“此物性喜阴湿，却畏积水；需灵气充裕之地，但灵气过盛反而会灼伤其根。或许……可以尝试在背阴的山涧旁，以特定阵法汇聚月华之精，辅以调和过的山泉灌溉。”
苏婉闻言，美目中异彩连连：“阵法汇聚月华？刘大夫还精通此道？”她只知道刘文医术通神，武功不凡，却不知他对阵法亦有涉猎。
刘文微微一笑，略显谦逊：“略知皮毛。是《医武札记》中记载的一种小聚灵阵，本用于培育某些灵药，我结合此地山川地势稍作改动，或可一试。”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，在地上勾勒出简单的阵势走向，并解释其中原理。
苏婉聪慧过人，虽不谙阵法，但对药性药理理解极深，很快便抓住关键，与刘文讨论起阵法如何与药材天性相合，如何调整才能达到最佳效果。两人一问一答，相互启发，不知不觉间，夕阳已完全沉入西山，一轮明月悄然挂上枝头，清辉洒满院落。
张氏早已备好简单的饭菜，见二人讨论得投入，便没有打扰，只是将饭菜温在灶上。此刻见月色已浓，才笑着招呼：“文儿，苏姑娘，先吃饭吧，再要紧的事也得填饱肚子再说。”
两人这才从专注的讨论中回过神来，相视一笑，都有些不好意思。围坐在简陋的木桌旁，饭菜虽简单，但气氛却格外温馨。苏婉全无富家千金的娇气，吃得自然香甜，还不时夸赞张氏的手艺，让张氏眉开眼笑。
饭后，张氏借口收拾碗筷，将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。月光如水，院中草药清香浮动，更添几分静谧。
“刘大夫，”苏婉望着天边明月，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，“有时我真觉得，与你相识，恍如梦中。你仿佛无所不能，医术、武功、乃至这阵法之道，都信手拈来。有时我甚至觉得，你不像这凡尘俗世之人。”她转过头，目光清澈地看向刘文，带着探究，也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完全明了的悸动。
刘文心中微动。重生与神医魂魄融合之事，是他最大的秘密，连母亲也只是一知半解。面对苏婉这看似随意却直指核心的话语，他沉默片刻，缓声道：“苏姑娘过誉了。世间万物，各有其道。我不过是机缘巧合，走得略远一些罢了。倒是苏姑娘你，以一女子之身，执掌药庄，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，心怀仁念，惠及乡里，更令刘某敬佩。”
他没有直接回答，却将话题引回了苏婉身上。这番话并非客套，而是发自内心。这段时间的接触，他深深感受到苏婉的聪慧、坚韧与善良，她并非躲在深闺的娇弱花朵，而是在风雨中努力伸展枝叶，既要庇护自身，也想为他人遮风挡雨的乔木。
苏婉听出他话中的真诚，脸颊在月光下微微泛红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她低下头，轻声道：“我……我只是做我认为对的事。家父早逝，药庄基业是祖辈心血，我不能让它毁在我手里。更何况，能遇到刘大夫这样的……知己，一同做些有益之事，是苏婉的幸运。”
“知己”二字，她说得极轻，却清晰地落入刘文耳中。院中一时寂静，只有夏虫鸣叫。两人目光不经意间再次相遇，月光下，彼此眼中都映着对方的身影，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欣赏。
一种微妙的情愫，如同院中悄然绽放的夜来香，在月夜里无声地弥漫开来。无需过多言语，这段时间的并肩作战、相互扶持，以及思想上的共鸣，早已在两人心中埋下了种子，此刻在月光浇灌下，正悄然发芽。
然而，两人都是心性沉稳、以事业为重之人。苏婉很快收敛心神，谈起正事：“刘大夫，如今秀水屯药材供应已趋稳定，品质上乘。你在镇上的名声也越来越响，不少病人慕名而来，却苦于村中就医不便。下一步，你是否考虑在镇上开设医馆？”
刘文点点头，这正是他近日所思：“确有此意。只是镇上门面昂贵，且医馆联盟势力盘根错节，贸然进入，恐再生事端。”
苏婉显然早有考虑：“门面之事，我可相助。苏家在镇南有一处闲置的铺面，位置尚可，虽不比中心地段繁华，但环境清静，适合行医。至于医馆联盟……”她顿了顿，语气转为凝重，“他们近日确有动作。我收到风声，联盟副会长，也就是‘济世堂’的东家赵魁，近日可能会亲自来找你。”
刘文目光一凝：“哦？是为招揽，还是为示威？”
“恐怕是前者。”苏婉分析道，“赵魁此人，虽手段狠辣，但极重利益。你如今名声在外，医术高明，又手握优质药材资源，他若聪明，当知硬碰不如拉拢。只是，他的招揽，条件必然苛刻。”
刘文冷笑一声：“若还是那套唯利是图、罔顾平民的规矩，恕难从命。”
“我知你心意。”苏婉看着他坚定的侧脸，声音柔和却坚定，“无论你作何决定，苏家药庄，必与你共进退。”
就在这时，村外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，由远及近，打破了月夜的宁静。马蹄声在村口停下，接着是村民的询问声和来客的应答。
刘文与苏婉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。这么晚了，会是谁？
片刻后，一名村民气喘吁吁地跑来：“刘大夫，镇上来人了，说是医馆联盟的赵副会长，想见您！”
来得真快！刘文与苏婉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。
“请他们到前厅等候。”刘文沉声吩咐，随即对苏婉低声道，“苏姑娘，看来今晚的月色，是赏不成了。一场风波，恐怕将至。”
苏婉站起身，整理了一下衣裙，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干练与从容：“无妨，我陪你一同去见见这位赵副会长。正好，也让他知道，你不是孤身一人。”
月光下，两人并肩向前厅走去。他们的身影被拉长，交织在一起，仿佛预示着，无论即将到来的是招揽还是风暴，他们都已决定共同面对。而那份月下悄然滋生的情愫，则成为彼此心中最坚实的底气与暖意。
（第五十四章 完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