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迷的时长依旧无迹可寻，天地夹缝里没有日夜交替，唯有轮回通道的金光始终温柔流淌，映照着沈砚苍白的面容。
再次醒来时，神魂破碎的剧痛已化作绵长的钝痛，虽不再撕心裂肺，却如影随形，提醒着他碎玉诀的代价。他试着运转灵力，只觉丹田内空空荡荡，仅存的微薄灵力运转滞涩，修为跌落的空虚感如同潮水般将他包裹。
但他不在意。
沈砚撑着岩石缓缓坐起，目光第一时间投向轮回通道。那道由他神魂之力化作的无形屏障依旧稳固，金光流转间，能清晰地感觉到通道内传来的平和气息——凌昭的战神之力已被彻底净化，她的轮回之路，再无任何羁绊与隐患。
“昭昭，这样就好……”他轻声呢喃，指尖轻轻抚摸着身旁的护魂玉符。玉符早已失去了之前的青光，变得温润而普通，唯有触摸时，还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属于凌昭的神魂余韵。
发簪依旧被他攥在掌心，簪头的小花纹路在金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，那是两人情感最后的见证。
沈砚知道，自己该离开了。
墨渊长老虽暂时退去，但天地夹缝并非久留之地，他需尽快离开这里，寻一处僻静之地疗伤，同时等待来世与凌昭重逢的契机。
但在离开之前，他想再与她道别。
他拖着虚弱的身体，一步步走向轮回通道。通道的金光愈发柔和，如同温暖的怀抱，包容着一切。他能感觉到，凌昭的神魂气息已经彻底融入轮回，正在经历转世前的净化与重塑。
“昭昭，我要走了。”沈砚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叹息，“你在轮回中好好安息，重塑肉身，来世做个普通人，平安喜乐，无灾无难。”
“不用记得我，不用记得前世的宿命与牺牲，不用记得九重天的战火与祭天台的离别。”他顿了顿，眼眶泛红，“只要你能过得好，便足够了。”
“我会在凡间等你。”他轻声说，语气坚定，“无论你转世在哪里，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，我都会找到你。就像当年在南境的战场上，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你一样，来世，我也会第一眼就认出你。”
“我们说好的，要一起看遍三界星河。”他抬手，指尖轻轻触碰着轮回通道的金光，仿佛在触摸她的脸颊，“来世，我带你去云阶渊，去看那里最璀璨的星河，去看你想看的一切。我们再也不分开，再也不经历生离死别。”
“昭昭，再见了。”
这一声道别，带着三个月来的思念与煎熬，带着跨越生死的深情与不舍，带着对来世的期许与约定，消散在天地夹缝的黑暗中。
轮回通道的金光似乎感应到了他的不舍，轻轻波动了一下，像是在回应他的道别。
沈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，滴落在金光中，瞬间被融化，化作一缕细微的水汽，融入通道之中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轮回通道，将护魂玉符与发簪紧紧揣入怀中，转身毅然决然地向天地夹缝的出口走去。
脚步踉跄，身形虚弱，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，神魂的钝痛也从未停歇。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，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有力。
离开的路比来时更加艰难。他的灵力微薄，避浊珠的黑光早已耗尽，清心佩也只能勉强稳定他的神魂。天地夹缝的紊乱灵气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，划开一道道新的伤口，鲜血再次渗透了衣袍。
但他没有停下。
心中的执念支撑着他，对来世的期许支撑着他。他想起凌昭来世可能会有的笑容，想起两人可能会有的平静生活，便觉得所有的痛苦都值得。
不知走了多久，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——那是天地夹缝的出口，通往凡间的方向。
沈砚心中一喜，加快了脚步。
就在他即将走出出口的瞬间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。他回头望去，只见轮回通道的方向，一道极其细微的银光一闪而过，瞬间便消散了。
那是发簪的气息，是凌昭的气息。
沈砚的心脏猛地一缩，眼眶再次泛红。
他知道，那是她最后的回应。
没有言语，没有意识，只是一缕本能的气息，却足以让他泪流满面。
“昭昭，我等你。”他对着轮回通道的方向，再次轻声说。
说完，他不再回头，毅然走出了天地夹缝的出口，踏入了凡间的地界。
天地夹缝的出口隐没在一座深山之中，山清水秀，灵气稀薄却纯净，正是疗伤的好地方。沈砚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，盘膝坐下，开始调理伤势。
他将护魂玉符与发簪放在身前，借助发簪中残留的微弱灵力，缓慢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与神魂。虽然过程缓慢而痛苦，但他的心中充满了希望。
窗外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，落在他的脸上，温暖而平静。
沈砚闭上眼睛，嘴角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容。
前世的恩怨情仇，生死离别，都已成为过往。
从今往后，他唯一的执念，便是等待来世与凌昭的重逢。
而这一次，他一定会护她一世安稳，共度岁岁长宁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