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迷中的沈砚，意识沉浮在混沌边缘。
神魂的刺痛与经脉的灼痛交织，如同跗骨之蛆，不断撕扯着他仅存的清明。他仿佛又看到了墨渊长老阴鸷的脸，看到了黑剑劈来的瞬间，看到了凌昭入轮回时那道透明的背影——那背影在金光中渐行渐远，带着他所有的牵挂与希冀。
“不能……睡……”
沈砚猛地睁开眼，胸腔剧烈起伏，冷汗浸透了衣袍。他挣扎着想要起身，却发现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，每一次动弹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，疼得他龇牙咧嘴。
战神剑静静躺在身旁，剑鞘上的凤凰纹路黯淡无光，显然也因之前的激战耗损了太多灵气。护魂玉符与发簪被他紧紧攥在掌心，温热的触感是此刻唯一的慰藉。
他环顾四周，天地夹缝依旧黑暗，轮回通道的金光已经收敛，只剩下淡淡的余韵。墨渊长老与云阶渊弟子早已不见踪影，但沈砚知道，他们绝不会就此罢休。今日的败退，不过是因为轮回法则的反噬，一旦长老找到破解之法，定会卷土重来。
而他现在，灵力枯竭，神魂受损，毫无还手之力。
“必须尽快恢复力量……”沈砚咬着牙，强撑着盘膝坐起，将护魂玉符与发簪放在膝上，双手结印，再次运转疗伤秘术。
然而，体内的经脉早已千疮百孔，紊乱的灵气四处冲撞，根本无法按照秘术的轨迹运行。每一次尝试，都像是在破损的管道中强行输水，不仅无法滋养身体，反而会加剧经脉的损伤。
“咳咳……”沈砚忍不住咳嗽起来，咳出的鲜血染红了身前的岩石。他苦笑一声，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落到如此境地。
就在他陷入绝望之际，掌心的发簪突然微微发热。
一股极其微弱的灵力从发簪中溢出，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流入体内。这股灵力温和而纯净，不同于他自身的灵力，也不同于云阶渊的秘术之力，带着一种熟悉的暖意——那是凌昭的灵力，是她生前留在发簪中的羁绊之力。
这股灵力虽然微弱，却像是一剂良药，缓缓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，安抚着紊乱的灵气。沈砚心中一喜，立刻集中精神，引导着这股灵力在体内运行。
在发簪灵力的引导下，天地间稀薄的灵气也开始缓缓向他汇聚，顺着秘术的轨迹，一点点融入他的丹田。虽然速度缓慢，但至少让他看到了恢复的希望。
沈砚闭着眼，沉浸在疗伤之中。时间在天地夹缝中失去了意义，不知过了多久，他体内的灵力终于恢复了一成，神魂的刺痛也缓解了许多，至少已经能够勉强支撑起身行动。
他睁开眼，看向轮回通道的方向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
墨渊长老虽然暂时退去，但谁也不知道他何时会再次回来。他必须趁现在，彻底断绝长老干涉凌昭轮回的可能。而唯一的办法，便是动用云阶渊的终极禁术——碎玉诀。
碎玉诀，与燃魂诀不同。燃魂诀是暂时燃烧神魂以换取力量，而碎玉诀，则是彻底破碎自身神魂的一部分，将其力量注入指定的物体或魂灵之中，形成一道永久的守护屏障。
这道屏障，不仅能隔绝外界的干涉，还能净化凌昭轮回中的战神之力，让她来世成为一个普通人，彻底摆脱宿命的束缚。
但代价也是巨大的。破碎的神魂无法修复，沈砚的修为将会永久性大跌，甚至可能从此沦为废人，寿命也会大幅缩减。
但沈砚毫不犹豫。
相比于凌昭来世的安宁，他自身的修为与寿命又算得了什么？
“昭昭，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。”沈砚轻声呢喃，将发簪紧紧贴在胸口，“来世，你再也不会是战神，再也不会有献祭之苦，只做个平安喜乐的普通人。”
他站起身，走到轮回通道前。通道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金光，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，包容着一切，也守护着一切。
沈砚深吸一口气，将护魂玉符放在一旁，双手结印，口中默念碎玉诀的咒语。
随着咒语的念动，他的周身开始泛起淡淡的红光，这红光不同于燃魂诀的炽热，而是带着一种悲壮的决绝。他的神魂开始震颤，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神魂深处涌现，却并非用于战斗，而是在他的控制下，一点点凝聚在掌心。
“碎！”
沈砚低喝一声，掌心的力量骤然爆发。他的神魂如同破碎的玉石，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，一缕金色的神魂之力从缝隙中溢出，被他牢牢掌控在掌心。
神魂破碎的瞬间，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，沈砚眼前一黑，险些栽倒。他能感觉到，自己的修为在飞速跌落，从之前的高阶仙者，瞬间跌至中阶，且还在持续下降。
但他依旧咬牙坚持，将那缕金色的神魂之力缓缓推向轮回通道。
金色的神魂之力接触到通道金光的瞬间，便融入其中，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，笼罩在通道入口。这道屏障极其隐蔽，若非仔细感知，根本无法察觉，但它所蕴含的力量，却足以隔绝任何外界的干涉，包括墨渊长老的秘术。
同时，屏障中散发出一股纯净的净化之力，顺着轮回通道缓缓蔓延而去，一点点净化着凌昭轮回中残存的战神之力。
沈砚能清晰地感觉到，凌昭的轮回气息变得愈发平和，不再有之前那种强大的战神威压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普通人的安宁与纯粹。
“成功了……”沈砚松了口气，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。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，重重地倒在地上，神魂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，修为也稳定在了低阶仙者的水平。
但他并不后悔。
他看着轮回通道前那道无形的屏障，心中充满了欣慰。
凌昭的宿命，终于彻底终结了。
来世，她会是一个普通人，有着普通人的喜怒哀乐，有着普通人的生活，再也不会被宿命所束缚。
而他，虽然修为大跌，寿命缩减，却也完成了自己的所有心愿。
送她入轮回，护她来世安稳。
接下来，便是等待。
等待来世，与她再次相遇。
沈砚缓缓闭上眼睛，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，再次陷入了昏迷。这一次，他没有了担忧，没有了牵挂，只有对来世的期许。
轮回通道的金光依旧静静流淌，守护着通道内的安宁，也守护着一对恋人跨越生死的约定。天地夹缝的黑暗中，那道无形的屏障如同一个忠诚的卫士，默默守护着这份安宁，等待着来世的重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