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重天的夜，在献祭前夜显得格外沉重。战神府邸的书房里，烛火摇曳，将凌昭的身影映在墙上，忽明忽暗。她正坐在桌前，指尖轻轻拂过一套叠放整齐的战神铠甲——这是玄清尊上在她正式继任战神时赠予的，甲胄上的金色纹路，曾在无数次战役中映着血与火，如今却要陪她走向祭天台。
“昭昭。”
玄清尊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凌昭抬头，见师父手中提着一个食盒，缓步走了进来。她连忙起身，扶住玄清尊上的手臂：“师父，这么晚了，您怎么还没休息？”
“你不也没休息吗？”玄清尊上笑着摇头，将食盒放在桌上，打开后露出里面的两碗灵草粥，“知道你今晚肯定没心思吃饭，特意让膳房煮了你爱吃的灵草粥，加了些安神的忘忧草，快趁热喝。”
凌昭在桌前坐下，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粥，眼眶微微发热。自她记事起，玄清尊上就像父亲一样照顾她，教她剑法，传她仙力，在她每次征战归来时，都会为她准备一碗热粥。如今，这碗粥却像是最后的告别。
“师父，”凌昭拿起勺子，却没有立刻喝粥，轻声问道，“您早就知道我的宿命，对不对？”
玄清尊上的动作顿了顿，随即点了点头，声音低沉：“在你出生时，我便从古籍中查到了你的血脉渊源。只是那时候天裂未显，我以为……以为还有时间，能找到其他办法，没想到……”
“没想到天裂会来得这么快，我的宿命，终究还是躲不过。”凌昭接过话头，语气平静得让人心疼，“其实这样也好，我是战神，守护三界苍生，本就是我的职责。能以我的灵魂，换三界安宁，值了。”
“傻孩子，”玄清尊上伸手，轻轻抚摸着凌昭的头发，眼中满是心疼，“哪有什么值不值？你的命，比三界任何东西都重要。只是……师父无能，没能找到护住你的办法。”
“师父，您别这么说。”凌昭放下勺子，握住玄清尊上的手，“这些年，您教会我的不仅是剑法和仙力，还有‘守护’的意义。我还记得您说过，战神的使命不是杀戮，而是守护——守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，守护这片我们热爱的土地。如今，我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，完成这份守护。”
玄清尊上看着凌昭坚定的眼神，心中满是欣慰，却也更加难受。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通体莹白的玉符，递到凌昭手中：“这是护魂玉符，乃上古神器，能护住你三成神魂不散。明日献祭时，你将它贴身佩戴，无论如何，都要留住这丝神魂——师父会等你，等你回来，我们再像从前一样，在书房论道，在演武场练剑。”
凌昭接过玉符，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，像是师父的掌心一样温暖。她将玉符紧紧握在手中，用力点头：“师父，我会的。若有来生，我还想做您的弟子，还想做九重天的战神，守护您，守护三界。”
“好，好……”玄清尊上红着眼眶，声音哽咽，“师父等你，一直等你。”
师徒二人相对无言，只有烛火在寂静的书房里噼啪作响。凌昭默默喝完碗里的粥，将空碗放在桌上，起身走到墙边，拿起那套战神铠甲：“师父，时间不早了，您回去休息吧。明日清晨，我还要去祭天台，不能让您担心。”
玄清尊上点头，起身走到门口，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凌昭一眼——她正低头整理铠甲，金色的甲片在烛火下泛着光，身影单薄却挺拔，像一株在寒风中坚守的青松。他轻轻叹了口气，转身离去，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。
书房里只剩下凌昭一人。她将护魂玉符贴身藏好，开始穿戴战神铠甲。甲片一片片套在身上，冰冷的触感透过衣衫传来，却让她的眼神愈发坚定。她走到铜镜前，看着镜中身着铠甲的自己——金色的头盔遮住了她的长发，甲胄上的纹路映着烛火，整个人散发着凛然的战神之气，却也透着一丝决绝。
就在这时，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，沈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他身上还穿着那套青色的衣袍，脸上满是疲惫，眼底的红血丝格外明显——显然，他一夜未眠。
“昭昭。”沈砚的声音沙哑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，“我……我能进来吗？”
凌昭没有回头，依旧看着镜中的自己，声音平静：“有什么事，就在门口说吧。明日清晨，我还要去祭天台，没时间了。”
沈砚走到凌昭身后，看着镜中两人的身影，心中满是痛苦。他伸出手，想要触碰凌昭的肩膀，却在半空中停住，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：“昭昭，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，但是……我真的不想让你去。我已经找到一些线索，或许……或许还有其他办法，再给我一点时间，好不好？”
“沈砚，没有时间了。”凌昭终于回头，看着沈砚，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，“天裂还在扩大，每多拖延一刻，就会有更多的百姓死于非命。我是战神，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难。”
“可是你会牺牲的！”沈砚的情绪激动起来，抓住凌昭的手臂，“我不能失去你，昭昭，我真的不能失去你！我们还约定过，要在灵草谷种满七彩灵花，要举办灵草宴，要一起看遍三界的风景，这些约定还没实现，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？”
凌昭看着沈砚眼中的泪水，心中像是被针扎一样疼。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臂，伸手抚平沈砚皱起的眉头，声音温柔却坚定：“沈砚，那些约定，我还记得。只是……我不能再陪你实现了。你替我去看看吧，看看灵草谷的七彩灵花盛开的模样，看看我们种的星露草酒酿成的样子，看看三界恢复安宁后的景象。”
“我不要！”沈砚摇头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，“没有你，那些风景还有什么意义？昭昭，你别走，我求求你，别走……”
凌昭看着沈砚痛苦的模样，强压下心中的不舍，转身走到书桌前，拿起一支笔，在一张纸上写下几行字，然后折叠好，递给沈砚：“这是灵草谷灵草圃的照料方法，还有我为亲子灵草园设计的草图，你替我把它们完成，好不好？就当……就当我还在你身边，和你一起打理灵草谷。”
沈砚接过纸条，紧紧握在手中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。他知道，凌昭已经做出了决定，无论他怎么劝，都改变不了结局。他深吸一口气，擦去脸上的泪水，眼神逐渐变得坚定：“昭昭，明日我陪你去祭天台。我会在台下看着你，看着天裂闭合，看着三界恢复安宁。日后，我会替你完成那些约定，会打理好灵草谷，会找到你的神魂，让你回到我身边。”
凌昭看着沈砚，眼中闪过一丝欣慰。她点了点头，轻声说：“好。沈砚，与你相恋的时光，是我此生最温暖的回忆。若有来生，我希望我们不再有宿命的束缚，只是一对寻常的恋人，在灵草谷过着平淡的日子，看日出日落，听风吹鸟鸣。”
“会的，一定会的。”沈砚握紧凌昭的手，掌心的温度像是要刻进彼此的骨血，“来生，我们一定能过上那样的日子。”
夜，渐渐深了。书房里的烛火依旧摇曳，映着两人相依的身影。他们没有再多说什么，只是静静地握着彼此的手，感受着最后的温存。窗外的风，带着寒意，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不舍与深情。
凌昭知道，明日的祭天台，是她的宿命终点，却是沈砚寻找她的起点。她相信，沈砚一定会找到她的神魂，一定会替她完成那些未实现的约定。而她，会带着这份信念，在祭天台上，用自己的灵魂，守护这片她热爱的三界，守护她深爱的人。
天边，渐渐泛起一丝微光。献祭的时刻，越来越近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