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午时的九重天，被一层灰蒙蒙的云气笼罩，连战神府邸门前的石狮子，都像是蒙了层化不开的寒气。沈砚站在府邸外的石阶下，指尖反复摩挲着袖中那枚早已失去温度的传讯玉符，迟迟没有推门而入——他知道，门后的等待，是足以将他与凌昭彻底撕裂的真相。
“沈砚先生，陛下与玄清尊上已在正厅等候，墨渊长老也到了。”府邸的侍从轻声提醒，打断了他的思绪。沈砚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，推开门，一步一步朝着正厅走去。
正厅内的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。九重天帝君端坐于主位，眉头紧锁，显然已从墨渊长老口中得知了部分内情；玄清尊上站在左侧，目光落在沈砚身上，带着一丝复杂与担忧；而墨渊长老则站在厅中，手中捧着那本泛黄的《远古战神献祭录》，玄色长袍在无风的厅内，竟像是透着冷意。
沈砚刚走进正厅，墨渊长老便抬眼看向他，语气冰冷：“沈砚，你可知罪？”
“长老何出此言？”沈砚强装镇定，走到厅中站定，“我自抵达九重天以来，始终协助凌昭镇守三界，抗击妖兽，何罪之有？”
“何罪之有？”墨渊长老冷笑一声，将手中的古籍掷在沈砚面前，“你身为云阶渊‘引路人’，身负引导战神献祭补天的使命，却因一己私情，拖延使命，导致天裂扩大、仙府陨灭、生灵涂炭，这难道不是罪？你隐瞒凌昭的宿命，让她至今蒙在鼓里，这难道不是罪？”
“引路人？献祭补天？”九重天帝君猛地站起身，声音带着震惊，“墨渊长老，你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？凌昭她……她可是九重天的战神，怎么会与‘献祭’有关？”
墨渊长老没有回答帝君的问题，而是弯腰捡起地上的古籍，翻开其中一页，递到帝君面前：“陛下请看，这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《远古战神献祭录》，上面明确记载，凌昭乃是上古补天战神的直系后裔，其血脉中留存着‘补天之力’。当年上古天裂，正是她的先祖以灵魂献祭，才得以修补；如今天裂再现，唯有凌昭以完整灵魂献祭九重天巅祭天台，引动血脉中的远古力量，方能彻底闭合天裂，平息灾变。”
帝君看着古籍上的古字，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的沈砚，手指微微颤抖：“这……这竟是真的？那沈砚，你从一开始接近凌昭，就是为了引导她献祭？”
沈砚的嘴唇动了动，想要否认，却在墨渊长老锐利的目光下，无力地垂下了头。他知道，此刻再否认，也已是徒劳。
就在这时，正厅的门突然被推开，凌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她身上还穿着沾着煞气的战神铠甲，显然是刚从北境赶回来——她在临时营地心神不宁，总觉得九重天有大事发生，便不顾仙将劝阻，连夜赶回了九重天，恰好听到了厅内的对话。
“引导我献祭？”凌昭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目光落在沈砚身上，“沈砚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你告诉我，古籍上的记载，长老说的话，都不是真的，对不对？”
沈砚猛地抬头，看到凌昭眼中的震惊与失望，心脏像是被一把钝刀反复切割，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他快步走到凌昭面前，想要握住她的手，却被她避开。
“昭昭，你听我解释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……”
“不是我想的那样？那是怎样？”凌昭打断他的话，目光转向墨渊长老手中的古籍，“把古籍给我。”
墨渊长老将古籍递给凌昭。她接过古籍，指尖颤抖着翻开，一页一页地看着上面的记载——从先祖献祭补天，到后裔血脉传承，再到献祭的具体方法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，刺进她的心脏。尤其是最后一页附的天裂扩张图谱，上面标注的每一处裂痕，都对应着一座城邦的覆灭，其中，还包括她曾拼死守护过的南境小镇。
凌昭合上古籍，手指因用力而泛白。她抬眼看向沈砚，声音冷得像冰：“从我们在南境初遇，到灵草谷相伴，再到你协助我抗击妖兽、加固封印，这一切，都是你计划好的，对不对？你接近我，就是为了让我放下戒心，最后引导我去献祭，对不对？”
“不是的！昭昭，我承认，我一开始接近你，确实是因为使命，但是后来……”沈砚急切地解释，眼中满是痛苦，“后来我对你动了真情，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，我一直在找替代献祭的方法，我只是……只是还没找到……”
“没找到？”凌昭的声音提高了几分，眼中闪过一丝绝望，“青玄仙府陨灭了，那么多仙众和百姓死了，你告诉我你还没找到？沈砚，你知不知道，我一直信任你，把你当成我最亲近的人，可你却一直在骗我！”
“凌昭，”玄清尊上走上前，轻声劝道，“你先冷静些，沈砚他……他确实一直在找替代方法，他对你的感情，并非虚假。”
“不是虚假又如何？”凌昭看着玄清尊上，眼中满是泪水，“师父，古籍上的记载是真的，天裂需要我献祭才能修补，这是我的宿命，对不对？”
玄清尊上看着凌昭，眼中满是心疼，却还是点了点头：“古籍记载无误，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都不重要了。”凌昭打断玄清尊上的话，擦去脸上的泪水，眼神逐渐变得坚定，“我是九重天的战神，守护三界苍生，本就是我的职责。既然我的血脉注定要承担这份使命，那我便不会退缩。”
“昭昭，不要！”沈砚冲上前，紧紧抓住凌昭的手臂，“我还在找方法，再给我一点时间，我一定能找到不牺牲你的办法！”
凌昭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臂，看着沈砚，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——有失望，有痛苦，但更多的，是身为战神的决绝。“沈砚，没有时间了。天裂还在扩大，更多的百姓会因此丧命，我不能再等了。”
她转向墨渊长老，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：“长老，献祭需要准备什么？何时可以开始？”
墨渊长老看着凌昭，眼中闪过一丝意外，随即恢复了冰冷：“无需过多准备，只需你在明日清晨，穿戴战神铠甲，前往九重天巅祭天台即可。献祭过程中，需保持心神清明，主动唤醒血脉之力，方能确保天裂彻底闭合。”
凌昭点头：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说完，她不再看厅内众人，转身朝着正厅外走去。沈砚看着她的背影，想要追上去，却被墨渊长老拦住。
“沈砚，你的使命已经完成，无需再纠缠。”墨渊长老的声音冰冷，“明日清晨，你只需在祭天台下见证即可。”
沈砚看着凌昭的身影消失在正厅外，无力地跌坐在地上。他知道，他终究还是没能护住她，终究还是让她走上了这条注定牺牲的道路。
玄清尊上走到沈砚身边，弯腰将他扶起，轻声道：“沈砚，你也不必过于绝望。我曾给过凌昭一枚护魂玉符，此符乃上古神器，可护住三成神魂不散。或许……或许还有转机。”
沈砚猛地抬头，眼中闪过一丝希望：“护魂玉符？真的能护住她的神魂？”
玄清尊上点头：“此符的力量远超寻常仙宝，只要凌昭在献祭时将其贴身佩戴，便可护住三成神魂。虽无法让她立刻复活，却也为日后寻魂留下了可能。”
沈砚握紧了拳头，眼中重新燃起光芒：“不管付出什么代价，我一定要找到凌昭的神魂，让她复活。”
玄清尊上看着沈砚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明日献祭之后，你便去寻《远古河川残录》，里面记载着‘忘川’的线索——传说献祭护世者的神魂，会在此徘徊。或许，你能在那里找到凌昭的神魂。”
沈砚点头，心中暗暗发誓：昭昭，明日我会在祭天台下陪你，日后，我定会走遍三界，找到你的神魂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，我都要让你回到我身边。
九重天的风，从正厅的门缝里吹进来，带着刺骨的凉意。沈砚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，心中满是坚定——明日的献祭，不是结束，而是他寻找凌昭神魂的开始。他会带着这份执念，踏遍三界，直到找到她为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