产房里一片欢腾,谢烬却像是没听到一样。
他的眼里,只有床上那个气息奄奄的女人。
他踉跄着扑到床边,握住她的手。
“霜华……”
他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。
顾清辞检查了一下萧雪霁的情况,眉头紧锁。
“命是保住了。”
“但是,元气大伤。”
“以后,要好生将养,再也动不得气,受不得累了。”
他看着谢烬,叹了口气。
“还有你。”
“你强行催动内力,又引动了焚情之毒。”
“若不是我及时赶到,用金针封住了你的心脉。”
“你现在,已经是个废人了。”
谢烬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。
他只是一遍遍地,亲吻着萧雪霁冰冷的手指,嘴里喃喃的重复着一句话。
“你活着,就好……”
“你活着,就好……”
产房的门终于打开,谢烬抱着两个用柔软襁褓包裹着的小小婴孩,走了出来。
他的步伐,还有些虚,脸色依旧苍白。
但他的眼中,却盛满了初为人父温柔的光。
守在门外的众人,都围了上来。
“恭喜王爷!贺喜王爷!”
谢烬对着众人,露出了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。
他低头看着怀里,那两个小小的,皱巴巴的脸蛋。
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,这就是,他和霜华的孩子,是他们用命换来的宝贝。
他小心翼翼地将孩子,交给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乳母。
“照顾好他们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,像是生怕吓到孩子一样。
“若有半点差池,本王,唯你们是问。”
“是,王爷。”
乳母们战战兢兢地接过孩子,谢烬没有再多看一眼,转身又回了产房。
对他而言,这世上没有什么,比萧雪霁更重要。
萧雪霁已经沉沉地睡去,她的呼吸平稳而绵长。
只是那张脸,依旧白得没有一丝血色,看得人心疼。
谢烬坐在床边,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。
他伸出手,想要抚摸她的脸,又怕打扰到她。
手在半空中,停了许久,最终只是轻轻地,为她掖了掖被角。
从那天起,谢烬彻底变成了一个“二十四孝”的好丈夫,好父亲。
朝堂上的事,他暂时都交给了新提拔上来的,以寒门学子为主的内阁处理。
他自己,则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照顾妻儿的“伟大事业”中。
每日,他都会亲自为萧雪霁擦拭身体,喂她喝药。
他学着给孩子换尿布,虽然动作笨拙,常常弄得手忙脚乱。
他会在夜里孩子哭闹时,第一时间将他们抱起来,轻轻地哄着。
那副样子,哪里还有半分,那个杀伐果断,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的模样。
分明就是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,普通丈夫和父亲。
王府的下人们,常常能看到这样一幅景象。
他们那位权倾天下的王爷,正手忙脚乱的给小世子换尿布,结果被浇了一身。
又或者,他抱着小公主。
用他那五音不全的嗓子,唱着不知从哪学来的,跑调跑到天边的摇篮曲。
那画面滑稽,又温馨。
萧雪霁的身体,在众人的精心照料下,一天天好转。
半个月后,她终于可以下床了。
那天,谢烬抱着女儿,来到了她的床边。
小小的婴儿,已经不像刚出生时那么皱巴巴了,皮肤白里透红,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。
她睁着一双和萧雪-霁一模一样,清亮的大眼睛,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。
“霜华,你看。”
谢烬的声音,柔得能滴出水来。
“她笑起来的样子,像极了你。”
萧雪霁看着女儿,心软成了一片。
她伸出手,轻轻地碰了碰女儿娇嫩的脸颊。
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触碰,咧开没牙的嘴,笑了。
那笑容纯净的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的冰雪,萧雪霁的眼眶湿润了。
“他们,叫什么名字?”
她轻声问道,谢烬沉吟了片刻。
他看着儿子,又看看女儿,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。
“儿子,就叫,谢念卿。”
“念念不忘的念,卿本佳人的卿。”
“女儿,就叫,谢思华。”
“思念的思,霜华的华。”
念卿,思华。
他将自己对她所有的爱,都融入了这两个名字里。
此生,念念不忘,唯有霜华。
萧雪霁的眼泪,终于滑落下来,她靠在谢烬的肩头,无声地笑了。
岁月静好,大抵,就是如此吧。
然而,这份温馨和宁静,并没有持续太久。
就在萧雪霁身体,日渐康复的时候,一则消息从遥远的西域,传了回来。
暗影卫在西域与北靖的边境地带,发现了慕容羿活动的踪迹。
他似乎在联络北靖皇叔的残余势力,和一些对三国盟约不满的西域部落。
他想干什么,不言而喻。
书房里,谢烬听完暗影卫的汇报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机。
那条毒蛇,终究还是不甘寂寞。
“他倒是,会挑地方。”
谢烬冷笑一声。
西域边境,三国交界,势力错综复杂,确实是个可以东山再起的好地方。
“要派人,去剿灭他吗?”
暗影卫首领影一问道。
谢烬沉吟了片刻,摇了摇头。
“不必!”
“他现在,不过是丧家之犬,掀不起什么大浪。”
“派人盯紧他即可。”
“我倒要看看,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。”
他现在所有的心思,都在萧雪霁和孩子身上,实在不想再为那种人分心。
等霜华的身体彻底养好了,再去收拾他,也不迟。
“是。”
影一领命而去。
谢烬走出书房,抬头看了看天,已经是深秋了。
院子里的枫叶,红得像一团火,他突然想起了什么。
转身对身边的管家吩咐道。
“去,把府里最好的裁缝,都叫来。”
“再把库房里,那些上好的皮毛,都拿出来。”
“给公主和两位小主子,多做几件冬衣。”
“要最暖和的,最柔软的。”
“天,快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