尸体重重倒地，黑血还在岩缝里冒泡。
陈烬喘了口气，腿一软差点跪下。燃元散的后劲上来了，肋骨像被铁钳夹住，一呼吸就疼。他咬牙撑着膝盖站直，眼角扫到阿荼左臂还在流血，灰蹲在地上耳朵直冒血丝。
“别愣着。”他哑着嗓子说，“没死就是赢，现在清场。”
阿荼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，抬手把锤子往腰带上一插：“你说咋办？”
“先止血。”陈烬从药囊摸出最后一颗疗伤丹，扔给她，“吞了，别省。”
阿荼接住药丸看了眼，没说话，直接塞嘴里嚼了。灰抬头，手里那块铭牌还在发烫，指节都泛白。
“震动变了。”他声音有点抖，“不是下面……是左边。”
陈烬转头看去。浓雾里有块塌了一半的巨石，裂开一道口子，隐约透出点幽蓝的光。
“那边。”灰指着，“频率对上了。”
陈烬眯眼盯着那道光，没动。这种地方突然冒出亮光，十有八九是陷阱。但他现在没得选。药快没了，人快废了，再耗下去等妖兽再生一波，谁都走不出去。
“阿荼，护住灰。”
“你又要干嘛？”
“去看看。”他往前走了一步，“反正死不了，最多重来一次。”
话是这么说，可他知道系统现在不敢用。替死者必须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换命，这鬼谷全是妖气，连个人影都没有，触发死亡就是自找死路。
他贴着岩壁靠近巨石，每一步都踩得极轻。地面那些诡异的脚印还在，最上面一层确实是走出去的，但没人知道是谁留下的。
离那道裂缝还有三步，蓝光忽然闪了一下。
陈烬停住，掏出一根银针，往前一抛。
针尖碰到光晕的瞬间，嗡地一声轻震，像是敲了下铜钟。紧接着，光暗了半秒，又亮回来，频率居然和铭牌的震动对上了。
“不是陷阱。”他回头，“是共鸣。”
阿荼扶着灰走过来，皱眉：“谁会在这儿埋个发光的东西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陈烬伸手摸向裂缝边缘，指尖刚碰上岩石，一股凉意顺着手指窜上来，“但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。”
灰突然拉住他手腕：“等等！你听——”
三人同时静下来。
雾里没有风，也没有妖兽的动静。但地下那种嗡鸣声还在，而且越来越密。刚才被杀的那些妖兽尸体已经完全融化，黑血渗进岩层，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。
“它们在补能。”陈烬收回手，“这谷底有个供能源，这些妖兽就是靠它再生的。”
“所以这光……”阿荼看向裂缝，“也是同一个来源？”
“有可能。”陈烬盯着那道缝，“要是能把供能打断，后面来的妖兽就没办法再生了。”
“那你打算炸它？”
“不。”他摇头，“先看看里面是什么。”
他从药囊掏出一块镇魂散残渣，捏碎撒在裂缝口。粉末飘进去，蓝光晃了晃，没反应。他又扔了根银针，这次针悬在光里没落下去。
“活物感应没有触发。”他说，“至少不是邪器。”
阿荼皱眉：“万一是个封印呢？你这么搞，万一把什么放出来怎么办？”
“现在已经出来了。”陈烬指了指地上那些脚印，“有人比我们早到，还活着走出去了。”
“那更不对劲！”她声音提高，“谁能在这种地方活着出去？刚才那群妖兽可不是摆设！”
“所以我才要看看。”他蹲下身，开始清理裂缝周围的碎石，“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。”
灰靠在石头上，耳朵还在流血，但眼神清醒：“我帮你看着。”
陈烬没再废话，动手扒开碎石。岩层很脆，一碰就掉渣，越往里挖，蓝光越亮。挖了不到半米，手指突然碰到个硬东西。
他一愣，慢慢抠出来。
是个巴掌大的金属片，表面布满纹路，中间凹陷一块，形状正好和铭牌对得上。
“C-7。”他念出刻字，“公会的实验体编号。”
阿荼凑过来：“你是说……这东西是公会留下的？”
“不止。”他翻过金属片，背面刻着一行小字：**供能中枢·备用接口**。
“这是控制台的一部分。”他说，“整个山谷的妖兽再生系统，可能就是靠这个启动的。”
灰突然开口：“关掉它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关掉。”他重复一遍，声音不大但很坚决，“不能再让它们再生了。我们撑不了第二波。”
陈烬看着那道蓝光，沉默几秒，点头：“行。”
他把金属片拿稳，对准裂缝深处那个发光点，用力插了进去。
咔哒一声。
光猛地一闪，随即熄灭。
整个山谷瞬间安静。
连地底的嗡鸣都停了。
“成了？”阿荼问。
陈烬没回答。他盯着那道缝，心跳有点快。太顺利了，顺利得不像真的。
就在这时，灰突然闷哼一声，手里的铭牌“啪”地裂成两半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信号……断了。”他脸色发白，“刚才还在震动，现在……一点感觉都没了。”
陈烬低头看手中的金属片。它还在，但蓝光彻底消失，像是被抽干了能量。
“不是关掉了。”他低声说，“是转移了。”
阿荼皱眉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意思是。”他抬头看向谷深处，“这东西根本不是终点，只是一个中转站。真正的核心，还在更里面。”
三人站在原地，谁都没动。
雾没散，脚下岩痕依旧交错，像一张看不懂的地图。
陈烬把金属片收进药囊，拍了拍灰的肩膀：“还能走吗？”
灰点点头，咬牙站起来。
阿荼看着他俩，突然说：“你们真要往里走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陈烬笑了笑，“退回去被公会抓？还是在这儿等下一波妖兽？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她盯着他眼睛，“你是真不怕死，还是……觉得死一次就能解决所有事？”
陈烬没说话。
他知道她在想什么。上一次他故意受伤触发系统，差点没扛住反噬。这次要是再死，替死者找不到，系统惩罚下来，可能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。
“我不怕死。”他 finally 开口，“我怕的是，死一次不够。”
阿荼愣住。
灰低头看着自己裂开的铭牌，轻声说：“那我也算一个。”
陈烬看了他一眼，没多说什么，转身朝谷深处走。
蓝光虽然灭了，但空气中还残留一丝波动，像是某种东西在远处闪烁。
他们一步一步往前走。
脚下的岩痕越来越多，越来越密。
有些痕迹新鲜，有些已经风化。
但所有脚印的方向，都指向同一个地方。
走了大约百步，陈烬突然停下。
前方雾气稍稍散开，露出一块半埋在地里的石板。
表面刻着三个字：
**命借命**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