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到了八月十五,姆妈把几升糯米放在小水桶里浸了一会,就把水倒掉,把米倒在洋锡面盆里,然后拿着筛盘,端着面盆向碓屋走去。我和姐姐、妹妹跟着姆妈到了碓屋里。碓屋里好多人嘞,只有罗喜满满一个人在舂碓,罗开娘娘在旁边筛米粉。其他的人都在等着舂糍粑。我看到罗喜满满舂碓很恰亏,勾着腰攒劲地舂,脑门上的汗大颗大颗的,我就去帮忙舂碓。但是罗喜满满冒要我帮忙舂碓,说:“娃娃你走开,莫要挡我的露!我看到罗喜满满凶恶的样子,只好走开了。”
碓屋里舂糍粑是一件老火的门路,要用好大的劲才能把碓舂起来,而且要舂好久才能把糯米舂成粉粉。用筛子把细粉粉筛出来,再把粗粉粉倒进碓里再舂。这样反反复复地舂,才把糯米舂成糍粑粉粉。所以那个时候要恰糍粑还真的冒容易的。但是有糯米舂糍粑总比冇有糯米舂糍粑好。虽然舂碓老火,但是还是有糍粑恰。在一年里,清明节的挂清糍粑你冒能冒舂,七月半敬老人家的糍粑你冒能冒舂,八月半敬月亮的糍粑你冒能冒舂。在这些节气上,别个都舂糍粑,你屋里冒舂,别个就会嘎傻话的。所以舂糍粑还是一件大事。
该我屋里舂糍粑了,姆妈就把糯米倒进碓里,自个去舂碓,姐姐就拿着一根棍棍撩碓碓。撩碓就是把碓嘴周围浮上来的粗粉粉扒到碓嘴下面去舂。我看到姐姐忙冒过来,也拿着一根棍棍去帮忙撩碓,但是姆妈怕我被碓脑壳撞着,骂着要走开,我只好走开了。
舂了好一会,看到碓里有细粉粉了,姆妈把细粉粉筛出来,把筛子里的粗粉粉倒进碓里再舂,一直把粗粉粉全部舂成细粉粉。姆妈把细粉粉倒进洋锡面盆,一手端着洋锡面盆一手拿起筛盘回到屋里。
我嚷嚷着要恰糍粑,姆妈说:“娃娃莫忙,等姆妈来做糍粑,做起以后还要蒸熟了才能恰嘞。”
接着姆妈开始做糍粑,姆妈先在糍粑粉粉上洒一些水,跟着就把糍粑粉粉揉成一大坨,从坨坨上抓出一小坨,放在手板上压扁再放在筛子里。姆妈一边做一边说:“今日的糍粑是夜里敬月亮用,所以今日的糍粑要做成月亮的样子,就是一个像十五的月亮那样圆的糍粑。所以今日的糍粑喊着‘月饼’。到了夜里我们敬月亮,就把月饼摆在盘子里,让月亮也来恰糍粑。”
“月亮上也有人吗?”
“你们忘记了?我冒是嘎过,月亮上有张果老吗?张果老打草鞋累了,就要恰个糍粑嘞。”
姆妈把糍粑都做好了,摆了满满的一晒盘。姆妈把锅子里舀了点水,放了个搭搭,搭搭上面放一块帐子布,把糍粑都摆在帐子布上面。然后在灶膛里烧起火,就等着把糍粑蒸熟了恰。
糍粑蒸熟了,姆妈给我们三姊妹每个人拿了一个糍粑。那糍粑真是太好恰了,我们都还冇有恰饱,嚷嚷着还要。姆妈说:“等会儿就恰夜饭了,夜里敬了月亮还要恰糍粑,现在就莫要恰了,留点肚子恰鸭肉。我们记得爹爹在半日就杀了一只鸭子,恰夜饭的时候还有鸭肉恰,所以我们三姊妹也冒嚷着恰糍粑了。”
今夜的月亮出得早,我们恰了夜饭还在洗脚,就看到月亮已经挂在天上了。我们催着姆妈快点把糍粑拿来敬月亮,姆妈说你们等哈,我还在喂猪食,等会儿就来了。姐姐问:“娃娃,妹妹,你们看到张果老吗?”
妹妹指着月亮说:“我看到张果老了,是在打草鞋嘞。”
我说:“我也看到张果老了,今夜里张果老冇有打草鞋,他在等我们把月饼摆出来,他要恰月饼嘞。”
我们正在猜张果老在做么个,姆妈把糍粑拿出来了,姆妈把几个糍粑放在碗里,把碗摆在一张高凳上。姆妈说:“娃娃,把你们爹爹也喊来,这八月半是中秋节,也是团圆节,一屋人都要团圆嘞。”
我跟着就大声喊:“爹爹快来嘞,要敬月亮了,就等着你一个人嘞。”
就听到爹爹说:“我还在洗澡,跟着就来了!”
冇有好久就听到爹爹的脚步响,跟着爹爹就到了。姆妈开始念敬月亮的口诀:
“拜月娘,福星照。月儿圆,人团圆。拜月娘,祈安康,月圆人团圆,福寿又绵长。
月儿明,饼儿香,家家户户乐陶陶,幸福万年长。拜月祈福愿,事事皆顺心,岁岁皆平安,欢笑满门庭。
月圆之夜拜月娘,吉祥如意伴身旁,心想事成好运长。
拜月娘,求吉祥,生活美满甜如糖,日子红火万年昌。
拜月娘,心欢畅,阖家幸福喜洋洋,好运连连福满堂。月圆人更圆,拜月祈丰年,岁岁都平安,欢乐永无边。
拜月娘,祈吉祥,家和万事兴,欢笑伴身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