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一章 雾锁黔道
书名:晚明风云 作者: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:8188字 发布时间:2025-11-08

第一百一十一章 雾锁黔道

 

黔桂边境的群山比川南更显狰狞,雪后初晴的阳光只在峰顶停留片刻,便被翻涌的云雾吞噬。队伍沿着狭窄的山道前行,路面被积雪融化的冰水浸透,泥泞湿滑,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,稍不留神便会滑倒在陡峭的斜坡上。两侧的崖壁如同刀劈斧削,怪石嶙峋,犬牙交错的岩石在云雾中若隐若现,仿佛蛰伏的巨兽,随时可能扑噬行人。云雾在山谷间游走,时而聚拢如浓墨,将天地间染成一片混沌;时而散开如轻纱,露出远处隐约的峰峦,却转瞬又被新的雾气笼罩,将前路遮得虚实难辨,仿佛踏入了没有尽头的迷阵。

 

李定国依旧躺在简易的担架上,由四名身强力壮的亲兵轮换抬着。担架的杉木框架早已被汗水与湿气浸得发黑,铺在上面的干草被压实,虽垫着一层薄毯,却依旧挡不住路面颠簸带来的震荡。经过落马坡三日的休养,他的精神好了些许,脸色不再是之前的惨白如纸,却依旧带着久病未愈的蜡黄,嘴唇也因缺水而干裂起皮。腿上与胸口的伤口被军医仔细包扎过,敷上了上好的金疮药,但每一次担架的轻微晃动,都牵扯着破损的皮肉,传来阵阵尖锐的痛感,让他额头不住渗出细密的冷汗,浸湿了额前的碎发。

 

身上盖着的厚棉被吸足了山间的湿气,沉甸甸地压在身上,却挡不住那股钻骨的阴寒。这寒气并非风雪带来的酷寒,而是黔地山林特有的湿冷,顺着衣料的缝隙钻进肌理,冻得人骨头发疼。他掀开棉被一角,目光穿过浓稠的云雾,望向队伍前方。只见先锋部队的身影在雾中忽隐忽现,如同鬼魅般晃动,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忧虑。这支队伍历经茅麓山鏖战、风雪撤退,早已疲惫不堪,如今又陷入这迷障般的黔道,若是再遇变故,后果不堪设想。

 

“文秀,先锋部队探路已有两个时辰,为何还未传回消息?”李定国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,却依旧沉稳有力,穿透了周围沉闷的空气。

 

刘文秀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走在担架旁,马背上的鞍鞯早已被雾气打湿,泛着深色的水渍。他手中紧握缰绳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云雾,仿佛要穿透这白茫茫的屏障,看清潜藏的危险。“这黔道不比川滇古道,山高林密,岔路极多,稍不留意便会走错方向。”他勒住马缰,侧身听了听山间的动静,“不过方才隐约听到前方有马蹄声传来,想来是探路的亲兵回来了。”

 

话音刚落,一名身披蓑衣、头戴斗笠的亲兵便从云雾中疾驰而来。他的蓑衣早已湿透,紧紧贴在身上,斗笠的边缘滴着水珠,脸上沾着不少泥点与草叶,神色略显焦急。“将军!刘将军!”他翻身下马,快步走到担架旁,单膝跪地,气息急促地禀报道,“李来亨将军在前边黑岩隘口派人回报,那隘口地势险要,两侧崖壁陡峭如削,且云雾比此处更浓,能见度不足三丈。隐约可见隘口内有旌旗晃动,人影攒动,不知是友是敌!”

 

“旌旗?”李定国眉头一皱,眼中闪过一丝警惕,“是何样式的旌旗?可有看清敌军人数与阵型?”

 

“回将军,雾气实在太浓,根本看不清旌旗上的字样与纹饰。”亲兵连忙答道,“只能隐约判断约莫有数百人,都藏在隘口两侧的崖壁凹陷处与灌木丛后,阵型隐蔽,似有埋伏之势!”

 

郝摇旗拄着一根粗壮的长矛,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。他的断臂依旧用厚厚的布条吊在胸前,右腿的伤口虽已包扎,却仍受不得力,每走一步都有些踉跄。但他脸上依旧满是悍勇之色,刀疤在云雾中显得格外狰狞:“管他是友是敌,敢挡我们的路,便杀过去!将军,末将愿率一队将士,去探探那隘口的虚实,若是清狗,便先斩了他们的狗头!”

 

“不可鲁莽。”李定国摆了摆手,语气坚决地制止了他,“黔桂一带势力复杂,除了清军的追兵,还有不少反清义士、地方土司武装,甚至是避世的山民。他们大多坚守抗清之志,只是不愿轻易相信外人。若是误杀友军,不仅折损力量,更会失了民心,得不偿失。”他转头看向刘文秀,眼神中带着询问,“文秀,你常年在西南征战,熟悉黔桂地形与各方势力,可知这黑岩隘口附近,有哪些势力盘踞?”

 

刘文秀沉吟片刻,缓缓道:“黑岩隘口是通往黔桂腹地的必经之路,战略位置极为重要。据我所知,附近有一支反清义士,首领名叫罗大顺。此人原是南明督师何腾蛟麾下的参将,当年衡州之战后,何将军战死沙场,他率领残部突围,一路辗转至此,便在这深山之中扎下根基,继续抗击清军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只是此人性格孤僻,行事极为谨慎,从不轻易与外界接触,也不与其他反清势力结盟,独自坚守多年,不知此次隘口内的人马,是否是他的部队。”

 

“罗大顺……”李定国眼中闪过一丝记忆的微光,“我曾听闻此人的事迹。当年他随何将军征战,作战勇猛,屡立战功,且为人忠义,颇有气节。只是过于谨慎,导致势力难以壮大。如今洪承畴大军压境,黔桂一带危在旦夕,他若真是反清义士,理应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,断不会坐视我军被清军围剿。”他思索片刻,心中已有了决断,对身边的亲兵道,“你速去前方,传令李来亨,让他暂且按兵不动,切勿与隘口内的人发生冲突,以免误伤友军。再取一面大明的杏黄大旗,由我亲自前往隘口交涉。”

 

“将军,万万不可!”刘文秀连忙劝阻,脸上满是担忧,“隘口内情况不明,若是清军设下的圈套,您亲自前往,岂不是羊入虎口?太过危险了!不如派一名使者前去交涉,您在此坐镇指挥便可。”

 

“无妨。”李定国摇了摇头,挣扎着想要起身。亲兵连忙上前搀扶,将他从担架上扶起。李定国站稳身子,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脚,伤口传来阵阵刺痛,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,却强忍着没有吭声。“若是清军设下的圈套,我等迟早要与其一战,早一日交手,便早一日摸清他们的虚实。若是罗大顺的部队,我亲自前往,更能显我诚意,打消他的疑虑,促成结盟之事。如今我军处境艰难,多一份力量,便多一分胜算。”

 

刘文秀见他态度坚决,知道他一旦下定决心,便不会轻易更改,只得无奈道:“既然将军执意要去,末将愿率五百将士随行护卫,以防不测。一旦隘口内有变,也好及时接应。”

 

李定国点了点头,不再多言。一行人打着大明的杏黄大旗,缓缓向黑岩隘口走去。云雾越来越浓,能见度不足五丈,周围静得可怕,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、马蹄声,以及山间呼啸的风声。隘口内更是一片死寂,没有丝毫动静,仿佛空无一人,却又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,让人心中发紧。

 

走到隘口入口处,李定国停下脚步。这隘口果然险峻,两侧崖壁高达数十丈,陡峭如壁,几乎没有攀爬的可能,中间的通道仅容三两人并行,确实是一夫当关、万夫莫开之地。他深吸一口气,朗声道:“南明安西将军李定国,率部前往黔桂腹地抗击清军,路过此地。不知隘口内是哪位英雄的部队?若也是反清义士,还望现身一见,共商抗清大计;若只是为了钱财粮草,我军虽处境艰难,却也愿分出部分物资,只求借道通行。”

 

声音在山谷间回荡,久久没有回应。郝摇旗握紧了手中的鬼头刀,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崖壁,只要稍有异动,便立刻拔刀相向。身边的五百将士也纷纷握紧兵器,屏住呼吸,做好了战斗准备。

 

又过了片刻,隘口内终于传来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,带着几分试探与警惕:“你当真便是那个斩杀尼堪亲王、大败平西王吴三桂的李定国?而非清军假扮?”

 

“正是在下。”李定国朗声道,声音掷地有声,“当年衡州之战,诛尼堪于阵前,这些事迹天下皆知,绝非旁人能够假扮。我军一路浴血奋战,只为驱除清寇,恢复大明河山,岂会做那认贼作父之事?不知阁下可是罗大顺将军?”

 

隘口内沉默了片刻,随即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。一名身材高大、身着破旧战甲的男子从云雾中走出,身后跟着数十名手持兵器的士兵。此人面容黝黑,饱经风霜,眼神锐利如鹰,仿佛能看穿人心,腰间挎着一把锈迹斑斑却依旧锋利的长刀,正是罗大顺。他身后的士兵们也个个衣衫褴褛,武器简陋,有的手持长刀,有的握着长矛,甚至还有人拿着削尖的木棍,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坚定无比,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气息。

 

罗大顺走到李定国面前数步远的地方停下,上下打量着他。见李定国虽面带病容,身形消瘦,却气度不凡,眼神沉稳,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威严,身边的将士也个个神色坚定,不似作伪,心中的疑虑渐渐放下了大半。

 

“末将罗大顺,参见李将军!”罗大顺快步走上前,单膝跪地,高声道,“久闻将军威名,心向往之,今日得见,实乃三生有幸!方才多有冒犯,只因乱世之中,人心难测,不得不防,还望将军恕罪!”

 

李定国连忙上前扶起他,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:“罗将军不必多礼。将军在此地孤军奋战,坚守抗清之志,不为名利,只为家国,定国心中敬佩不已。如今洪承畴率领十万大军压境,黔桂一带危在旦夕,清军势大,仅凭一己之力难以抗衡。还望将军能与我等同心协力,共抗清寇,护佑一方百姓,恢复大明河山。”

 

罗大顺站起身,脸上露出一丝激动,眼中闪烁着光芒:“将军所言极是!末将在此地坚守多年,早已孤掌难鸣。清军数次围剿,部下伤亡惨重,粮草药品匮乏,若不是凭借着这险峻地形,早已不复存在。如今有将军牵头,我等终于有了主心骨,再也不用独自面对清寇的铁蹄!”他顿了顿,语气坚定地说道,“隘口内共有我的部下五百余人,虽兵力不多,武器简陋,但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好汉,且熟悉此地地形与山道。末将愿率全部部下,归顺将军麾下,为将军前驱,助将军打通前往黔桂腹地的道路,扫清沿途的清军与障碍!”

 

“太好了!”李定国心中大喜,连日来的疲惫与忧虑仿佛一扫而空,“有罗将军相助,如虎添翼!我军正需熟悉地形的向导与悍勇的将士,将军的到来,真是雪中送炭!定国在此谢过将军!”

 

两人正在交谈,突然,一名士兵从队伍后方疾驰而来,神色慌张,脸上满是急切:“将军!不好了!清军追上来了!约莫有三千余人,全是骑兵,领头的是夏国相麾下的副将马宝,距离这里已经不足十里,马蹄声都能隐约听到了!”

 

李定国与罗大顺脸色同时一变。夏国相的追兵竟然来得如此之快,显然是一路紧追不舍,未曾有片刻停歇。

 

“马宝此人,阴险狡诈,手段狠辣,且麾下的骑兵都是清军精锐,战斗力极强,不可小觑。”罗大顺沉声道,眼中闪过一丝凝重,“不过黑岩隘口地势险要,易守难攻,清军骑兵在此地难以展开阵型,发挥不出冲击力的优势。我们可以在此地设伏,打他个措手不及,挫一挫清军的锐气!”

 

李定国点了点头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:“好!就依罗将军之计!文秀,你立刻率主力部队护送百姓和伤员先行,沿着右侧山道前往前方的百丈崖休整。百丈崖地势开阔,且有水源,适合大军暂歇。”他转头看向刘文秀,语气严肃,“务必保护好百姓与伤员的安全,不得有任何闪失!”

 

“将军,你伤势未愈,不宜在此地鏖战,还是让末将留下,你率主力部队先行吧!”刘文秀急道,脸上满是担忧。

 

“不必多言!”李定国打断他,语气不容置疑,“百丈崖地形复杂,岔路繁多,只有你熟悉路径,且能稳定军心,只有你能确保百姓和伤员安全抵达。这里交给我与罗将军、郝将军即可。你速去,切记抵达百丈崖后,立刻加固防御,以防清军绕道突袭!”

 

刘文秀深知李定国的脾气,一旦做出决定,便不会轻易更改,只得领命:“将军保重!末将在百丈崖等候将军凯旋!若午时之前将军未到,末将便率部前来接应!”说罢,他转身对身后的副将高声吩咐,迅速组织主力部队与百姓、伤员,沿着右侧山道匆匆离去。

 

李定国转头看向罗大顺与郝摇旗,沉声道:“罗将军,你熟悉隘口地形与崖壁情况,可率你的部下与我军两百将士,在隘口两侧的崖壁上埋伏。崖壁上的灌木丛与凹陷处都是绝佳的藏身之地,待清军全部进入隘口后,先用滚石擂木砸乱他们的阵型,再用弓箭射杀,尽量减少正面冲突。”

 

“郝将军,你率五百将士在隘口内侧列成方阵,盾牌手在前,组成盾墙,弓箭手在后,待清军陷入混乱后,从正面发起冲击,务必将他们死死堵在隘口内,不让一人逃脱。”

 

“我率剩余将士在阵后接应,随时支援各处,同时防备清军从其他方向偷袭。”

 

“遵命!”罗大顺与郝摇旗齐声领命,眼中满是坚定。

 

部署完毕,众人立刻行动起来。罗大顺率领部下与两百明军将士,如同猿猴般灵活地爬上隘口两侧的崖壁,将早已准备好的滚石擂木推到崖壁边缘,又将随身携带的弓箭搭好,隐藏在灌木丛与凹陷处,目光紧紧盯着隘口入口,只等清军进入埋伏圈。

 

郝摇旗则率领五百将士,在隘口内侧迅速列成紧密的方阵。前排的盾牌手将厚重的藤牌竖在身前,严丝合缝,形成一道坚固的盾墙;后排的弓箭手弯弓搭箭,箭头对准隘口方向,神情肃穆,蓄势待发。

 

李定国靠在一块巨石上,握紧了手中的断刀。伤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,让他浑身发冷,额头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淌,但他依旧强打精神,目光坚定地盯着隘口入口处,心中盘算着各种应对之策。他知道,这场伏击战至关重要,不仅要击退清军的追兵,还要尽可能减少伤亡,为后续的行军保存实力。

 

没过多久,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如同惊雷般穿透了云雾的阻隔,越来越近。紧接着,清军的呐喊声与兵器碰撞声也清晰地传来,充满了嚣张与狂妄。马宝骑着一匹神骏的黑马,身着黑色战甲,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,率领三千清军骑兵,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黑岩隘口。

 

“杀!活捉李定国者,赏黄金百两,官升三级!”马宝高声喊道,声音中带着十足的狂妄与贪婪,“明军已是丧家之犬,不堪一击,随我冲进去,斩尽杀绝,抢夺他们的粮草与财物!”

 

清军骑兵们受到重赏的激励,士气高涨,个个面露凶光,纷纷催马向前,根本没有察觉到埋伏。他们以为明军早已疲惫不堪,只能狼狈逃窜,绝不敢在此地设伏,因此毫无防备,径直冲进了隘口深处。

 

就在清军全部进入隘口,首尾无法相顾之际,罗大顺高声喊道:“推滚石!放箭!”

 

崖壁上的将士们立刻行动起来,一块块磨盘大小的巨石如同小山般砸向清军,擂木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而下。“轰隆隆——”巨石滚落的声响震耳欲聋,清军骑兵猝不及防,纷纷被砸中,人马俱亡,血肉模糊。后续的清军想要后退,却被前面的人马堵住,进退两难,阵型瞬间大乱,人喊马嘶,一片混乱。

 

与此同时,崖壁上的弓箭手也齐齐放箭,箭矢如同雨点般射向混乱中的清军。清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,原本嚣张的呐喊声被凄厉的惨叫声取代,隘口内顿时一片狼藉。

 

马宝脸色大变,心中又惊又怒。他万万没想到,疲惫不堪的明军竟然还敢在此地设伏,而且布置得如此周密。他怒喝一声,挥舞着大刀,斩杀了几名想要后退的士兵,厉声喊道:“慌什么!不过是些乌合之众,随我冲出去!谁若后退,军法处置!”

 

他催马向前,手中大刀舞动得虎虎生风,拨打着飞来的箭矢与滚落的碎石,想要强行冲出隘口。然而,隘口狭窄,清军骑兵根本无法展开阵型,只能挤在一起,成为明军的活靶子。

 

就在这时,李定国一声令下:“杀!”

 

郝摇旗一马当先,手持鬼头刀,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向清军,一刀便斩杀了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清军骑兵,鲜血溅了他一身。明军将士们齐声呐喊,挥舞着手中的兵器,从正面发起猛烈冲击。盾墙如同移动的堡垒,硬生生将清军的退路堵住,长刀与长矛交替刺出,收割着清军的性命。

 

罗大顺也率领部下从崖壁上冲下来,他们熟悉地形,如同山间的猎豹,在混乱的清军阵中穿梭,手中的兵器虽然简陋,却招招致命。一名清军骑兵想要转身逃跑,被罗大顺纵身一跃,一刀砍断了马腿,骑兵摔倒在地,随即被乱刀斩杀。

 

隘口内刀光剑影,血肉横飞,云雾被鲜血染成了淡淡的红色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惨叫声。李定国虽然伤势未愈,却依旧手持断刀,在亲兵的护卫下,坚守在阵后指挥。他目光锐利,时刻关注着战场的局势,时不时高声下令,调整阵型,支援薄弱之处。

 

一名清军百户见李定国身处阵后,身边护卫不多,眼中闪过一丝贪婪,悄悄催马绕到侧面,想要偷袭。李定国早已察觉,侧身躲避的同时,手中断刀反手一挥,精准地砍中了那名百户的手腕。百户惨叫一声,手中的长刀落地,李定国身边的亲兵立刻上前,将其斩杀。

 

“将军小心!”亲兵连忙提醒道。

 

李定国微微点头,目光再次投向战场。此时的清军早已军心大乱,被明军前后夹击,死伤惨重。马宝虽然悍勇,却也难以挽回败局。他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,心中的狂妄渐渐被恐惧取代。他知道再打下去,只会全军覆没,自己也难逃一死。

 

“撤!快撤!”马宝高声喊道,再也顾不上活捉李定国的悬赏,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致命的隘口。

 

清军士兵们早已无心恋战,听到撤退的命令,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,纷纷调转马头,争先恐后地向隘口外逃窜。然而,隘口狭窄,人马拥挤,不少士兵在混乱中被自己人踩踏致死,或是被明军的箭矢射杀。

 

郝摇旗与罗大顺岂能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,率领将士们紧追不舍,长刀挥舞,箭矢齐发,斩杀了大量逃窜的清军士兵。马宝在亲兵的掩护下,好不容易才冲出隘口,回头望去,身后的清军如同丧家之犬,狼狈逃窜,隘口内尸横遍野,血流成河,心中满是恐惧与不甘。

 

“李定国!罗大顺!今日之仇,我马宝记下了!他日必定加倍奉还!”马宝高声怒吼,却不敢停留,率领残余的数百名清军骑兵,狼狈地向后方狂奔而去。

 

明军将士们见清军逃走,纷纷欢呼起来,声音震彻山谷,久久回荡。这场伏击战,明军大获全胜,不仅击退了清军的追兵,还斩杀清军一千余人,缴获了大量的兵器、马匹与粮草,极大地补充了自身的实力。

 

李定国站在隘口内,望着清军逃走的方向,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容。这场胜利来得及时,不仅打击了清军的嚣张气焰,更提振了明军的士气,让将士们看到了战胜清军的希望。

 

然而,就在这时,李定国突然眼前一黑,身体晃了晃,险些栽倒在地。连日来的疲惫、伤势的反复以及刚才指挥作战的精神消耗,让他再也支撑不住。

 

“将军!您怎么样了?”身边的亲兵连忙扶住他,焦急地喊道。

 

罗大顺与郝摇旗也立刻围了过来,脸上满是担忧。“将军,您伤势未愈,不宜劳累,快坐下歇息片刻!”罗大顺说道,连忙让人搬来一块平整的石头。

 

李定国摆了摆手,气息微弱地说道:“无妨,只是有些体力不支。清军已经逃走,我们……我们立刻前往百丈崖,与主力部队汇合。此地不宜久留,以防清军后续部队赶来。”

 

亲兵们搀扶着李定国坐下,给他递上水壶。李定国喝了几口温水,稍微缓过神来。郝摇旗与罗大顺立刻下令,让将士们收拾好战利品,掩埋阵亡将士的尸体,救治伤员,准备启程。

 

将士们虽然疲惫不堪,却个个精神振奋。他们快速收拾好战场,将缴获的兵器、马匹与粮草整理妥当,重伤员被抬上担架,轻伤员则相互搀扶着,沿着山道向百丈崖走去。

 

云雾渐渐散去,阳光穿透云层,洒在山间,照亮了前行的道路。积雪融化后的山道依旧泥泞,但将士们的脚步却异常坚定。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口,衣衫上沾满了血污与泥土,却脸上却都露出了胜利的笑容。

 

李定国躺在担架上,望着身边精神焕发的将士们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这场胜利,不仅是兵力的胜利,更是信念的胜利。他知道,这场胜利只是暂时的,洪承畴的十万大军依旧虎视眈眈,前路依旧充满艰险,未来的战斗将会更加残酷。但只要他们团结一心,坚守抗清之志,就一定能克服重重困难,在黔桂腹地站稳脚跟,为恢复大明河山点燃新的希望。

 

队伍缓缓前行,朝着百丈崖的方向,坚定地迈进。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,如同一条巨龙,守护着这片饱经战乱的土地。而这支饱经风霜的明军队伍,也如同一条顽强的巨龙,在乱世之中,奋勇前行,永不退缩。

 

渐渐地,百丈崖的轮廓出现在前方的视野中。那是一处地势开阔的山谷,周围群山环绕,中间有一片平坦的草地,一条清澈的溪流从山谷中穿过,确实是大军休整的绝佳之地。远远望去,刘文秀已经率领主力部队在山谷中安营扎寨,炊烟袅袅升起,隐约能看到将士们忙碌的身影。

 

“将军,我们到了!”亲兵兴奋地喊道。

 

李定国点了点头,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。他知道,短暂的休整之后,他们又将面临新的挑战。但只要这支队伍还在,只要心中的信念不灭,他们就永远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。

 

队伍走进百丈崖山谷,刘文秀立刻率领将领们前来迎接。看到李定国平安归来,又听闻伏击战大获全胜,还收服了罗大顺的部队,所有人都欣喜若狂。将士们纷纷围拢过来,欢呼雀跃,山谷中充满了欢声笑语。

 

刘文秀快步走到李定国的担架旁,脸上满是激动:“定国兄,你平安归来就好!恭喜你大败清军,收服罗将军,真是双喜临门!”

 

罗大顺走上前,与刘文秀相互见礼,心中对这支明军的敬佩又多了几分。

 

李定国微微一笑:“这都是将士们奋勇作战的功劳,也是罗将军鼎力相助的结果。如今我们虽然打了一场胜仗,但切不可掉以轻心。洪承畴大军不日便会赶到,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休整,补充实力,做好迎战准备。”

 

众人纷纷点头,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,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神色。他们知道,真正的大战,才刚刚开始。

 

百丈崖山谷中,明军将士们开始了紧张的休整。炊烟袅袅,战马嘶鸣,将士们有的在擦拭兵器,有的在修补铠甲,有的在练习武艺,有的在照顾伤员与百姓,一派忙碌而有序的景象。而李定国与刘文秀、罗大顺、郝摇旗等将领,则聚集在中军大帐中,商议着下一步的作战计划。黔桂边境的风云,愈发激荡起来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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