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彻底驱散了黑暗，也照亮了黑风岭上的疮痍。
曾经易守难攻、嚣张一时的匪寨，此刻多处冒着滚滚浓烟，尤其是粮仓方向，火光虽已减弱，但依旧有黑烟直冲云霄，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。
孙瘸子率领的佯攻队伍，在天亮后小心翼翼地推进，遭遇的抵抗微乎其微，只有零星吓破了胆的匪徒跪地求饶，或是慌不择路地逃入深山。
当他们最终踏入一片死寂、遍地狼藉的匪寨时，看到的便是这宛若地狱过境的景象。
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，在午前便传回了平凉城。
“大捷！守备府大捷！”
“马都尉神兵天降，夜袭黑风寨，烧了匪徒粮仓，炸死了‘座山雕’！”
“黑风寨完了！平凉城西边太平了！”
整个平凉城瞬间沸腾了！百姓们奔走相告，喜形于色。
盘踞多年、屡剿不灭的黑风寨竟在一夜之间被荡平？这消息比之前任何一次胜利都更具冲击力。
林烨的声望，尤其是其麾下军队的威慑力，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。
当马贵带着残余的五名队员，以及赵老蔫和几名伤势较轻、自愿留下断后、随后也成功脱身的队员，共计九人，拖着疲惫不堪、伤痕累累的身躯出现在守备府门前时，等待他们的是如同英雄般的迎接。
林烨亲自站在府门外，看着这支几乎人人带伤、血染征衣的小队，看着担架上脸色苍白的赵老蔫，看着马贵脸上那道新增的、皮肉翻卷的狰狞刀疤，他什么也没说，只是快步上前，用力扶住了几乎站立不稳的马贵，然后对所有人深深一揖。
“辛苦了！诸位都是我平凉城的功臣！英魂不朽，生者当贵！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“为大人效死！”马贵等人挣扎着想要行礼，被林烨强行按住。
“速送赵队正及所有伤者去医治，用最好的药！”林烨立刻吩咐早已待命的医官和辅兵。
“阵亡弟兄的遗体，务必寻回，厚葬、厚恤！”
安排完伤员，林烨才将马贵等人接入府内。
粗略清洗，包扎伤口，换上干净衣物，又灌下几口热汤后，马贵的精神才稍微恢复一些，开始详细汇报此行的具体斩获与损失。
“……大人，粮仓焚毁大半，匪寨武库亦被我等搬空小半，余者尽数焚毁。缴获制式环首刀三十余把，弓弩二十副，箭矢无数，皮甲五十余套……还有，这个。”
马贵示意一名队员将一个沉甸甸的粗布口袋放在桌上，打开，里面是黄白之物和一些散碎金银，数量不算惊人，但其中几锭银子和几件首饰上，赫然刻着一个清晰的“张”字印记！
“此外，在‘座山雕’的居所废墟附近，还发现了这个。”马贵又递过一块被烧得焦黑、但依稀能辨认出图案的铁牌，上面刻着一种奇异的、似狼非狼的图腾。
“不像是中原之物。”
林烨拿起那块铁牌，触手冰凉，上面的图腾带着一股蛮荒凶戾的气息。他眉头微蹙，这似乎暗示着黑风寨与北方狄人或许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？这可不是个好兆头。
“此战，我军阵亡精锐七人，重伤三人，轻伤……包括末将在内，人人带伤。”马贵的声音低沉下去，带着痛惜。
林烨沉默地点了点头。战果辉煌，代价同样惨重。那七名阵亡的老卒，是他起家的宝贵根基。但这就是战争的残酷，一将功成万骨枯。
“你们的功劳，我记下了。阵亡弟兄的家人，守备府养其老小。伤愈之后，所有参与者，官升一级，赏银翻倍！”林烨沉声道，“马贵，你居首功，擢升为昭武校尉，仍领都尉实职！”
“谢大人！”马贵单膝跪地，声音哽咽。他知道，这不仅仅是赏赐，更是对死去弟兄的告慰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守备府一片忙碌。清点缴获，抚恤伤亡，整编军队。
黑风寨的覆灭，不仅带来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和少量钱财，极大地缓解了守备府的军备压力，更带来了巨大的声望和战略上的主动。
平凉城西面的威胁被基本拔除，通往西边“鬼见愁”险隘的道路，虽然依旧有零星匪徒流窜，但已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天堑。
林烨抓住时机，一方面派兵肃清黑风岭残匪，稳固战果，另一方面，开始着手规划打通“鬼见愁”商路的可能性。他甚至亲自去信给代刺史郭谦，通报大捷，并隐晦地提出了联合开发西向商路、增加陇西财赋的构想。
郭谦的回信很快，措辞热情洋溢，对林烨不吝赞美之词，并表示将全力支持守备府善后及后续开发事宜，一副精诚合作的姿态。
然而，就在这形势一片大好，守备府上下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与对未来的憧憬时，一股潜藏的暗流，正在悄然涌动。
张家大宅，书房内。
张承宗面色阴沉地听着管家的汇报，手中盘玩的那对铁胆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“黑风寨……就这么完了？‘座山雕’那个废物！”他低声咒骂，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惮。林烨的成长速度和狠辣手段，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。
“老爷，如今守备府声威正盛，郭谦那老狐狸也明显倒向了那边，我们……是不是暂时避其锋芒？”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“避其锋芒？”张承宗冷笑一声，眼中闪过一丝阴毒，“他现在是风光了，但越是风光，摔得就越惨！黑风寨这颗钉子没了，确实麻烦，但也未必不是机会……”
他沉吟片刻，压低声音道：“去，把我们在守备府新兵里的那几颗‘钉子’动起来，不必做大事，散布些流言即可。就说……马贵他们能轻易拿下黑风寨，是因为早就和‘座山雕’有勾结，分赃不均才火并，那‘雷火’不过是掩人耳目！还有，林烨拥兵自重，私藏大量缴获，意图不轨……”
“这……有人会信吗？”管家迟疑。
“真假不重要。”张承宗阴恻恻地道，“只要种下怀疑的种子就够了。另外，盐价……再给我涨一成！我看他林烨，能得意到几时！”
“是，老爷！”
几乎在同一时间，守备府匠作营内，周毅正对着新送来的一批煤炭发愁。这批煤炭质量低劣，杂质极多，严重影响炼钢炉的效率和钢水质量。而之前的供应商，却信誓旦旦地表示这是目前能买到的最好的货了。
周毅无奈，只得将情况报给林烨。
林烨看着那筐劣质煤炭，眼中寒光一闪。张家的反击，果然来了。而且，更加阴险，从舆论和后勤两个层面同时下手。
就在他思索应对之策时，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：
【叮！支线任务“商路初探”出现关联事件。】
【检测到势力声望提升，潜在贸易对象关注度增加。】
【可选任务：“遥远的橄榄枝”】
【任务描述：来自西边“沙州”的小型商队，因黑风寨覆灭得以通行，已抵达平凉城外围，其对守备府及宿主表现出一定兴趣。宿主可尝试接触。】
【任务奖励：视接触结果而定。】
西边来的商队？沙州？
林烨目光一凝。这或许是打破张家经济封锁，真正开辟新商路的机会！
他立刻唤来一名机灵的老卒，低声吩咐道：“去查一查，近日是否有来自西边、打着‘沙州’旗号的商队入城，落脚在何处，领头者是何人。注意，不要惊动他们。”
“是！”
老卒领命而去。林烨走到窗边，看着窗外熙攘的街道，心中思绪翻腾。
明面上，他大获全胜，声望如日中天。但暗地里，张家的毒牙依旧闪烁着寒光，新的挑战与机遇也同时出现。
这盘棋，远未到终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