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沙刮得人脸生疼。
陆无锋从黄雾里走出来，裹在手上的布条已经焦黑，左臂的鳞片还在往肘部爬。他没停，右眼闪着微光，像雷达一样扫过前方低矮的建筑群。地脉的虚影在他视野里延伸，一条暗红的线直指街角那间歪斜的酒馆。
门没关严，漏出一点紫烟。
他绕到后墙，一脚踹开通风口的铁栅栏，翻身滚进厨房。灶台冷着，锅里剩半碗糊粥。他贴着墙根挪到大厅角落，蹲下身，视线穿过几张油腻桌子，落在最里面那个蜷缩的身影上。
是伊莎贝拉。
她靠在墙边，银发乱了，手指死死捏着一个药瓶。瓶口冒着细烟，紫色的，一缕一缕往上飘，闻着有点像腐烂的薄荷加铁锈。
陆无锋没动。
他先调出系统界面，手指在虚空中点了两下。【检测到混合蛊毒：血族咒文基底+精灵婚誓反噬+未知催化物】一行字蹦出来，后面跟着三个红色感叹号。
“麻烦了。”他低声说。
这玩意不是随便中的，是有人把她的逃婚仪式当炼蛊炉用了。更糟的是，催化物那一栏写着“活性灵魂绑定”，说明下蛊的人现在还能远程操控。
他摸出一根银针，又从箭囊里抠出一小块熔岩之心碎片。碎片烫了一下针尖，冒股白气，消毒完成。
靠近时，伊莎贝拉突然抬头。
“别……”她声音发颤，“别过来。”
“我不碰你。”陆无锋把银针递过去，“张嘴，吐点唾液在这上面就行。”
她盯着他右眼，那里六芒星还在转。“你……怎么变成这样？”
“回头聊。”他晃了晃针，“先保命。”
她咬牙，低头把一口液体滴在针尖。银针立刻变黑，像被火烧过。
系统马上弹窗：【样本采集成功，开始解析】
【警告：毒素已侵入血脉中枢，预计十五分钟内引发神经逆流】
“十五分钟？”陆无锋皱眉，“撑不住吧。”
【建议立即切断三处经络阻断扩散，但可能导致永久性味觉丧失】
“她本来味觉就不正常。”陆无锋嘀咕，“我之前动过手脚。”
话音刚落，伊莎贝拉身体猛地一抖，整个人往后一仰，撞在墙上。她耳尖的淡金纹路开始发红，像有血在皮肤底下烧。
“开始了。”陆无锋一把扶住她肩膀，把她拽到自己腿上靠着。这姿势不雅，但能防止她抽搐时咬到舌头。
他右手按住她后颈，左手捏着银针，在她手腕、脖侧、锁骨下方快速扎了三下。每扎一针，她就抖一下，呼吸越来越急。
“谁给你这茶的？”他问。
“长老……说我必须嫁。”她喘着，“不然家族会被除名……我偷跑出来，路上遇到送亲队，他们塞给我这瓶‘祝福茶’……我没喝……可它自己冒烟了……”
“没喝也中招。”陆无锋收针，“这是连环蛊，只要你在逃婚状态，它就会自动激活。”
她抬头看他，眼睛有点失焦。“你……为什么要救我？上次你控制我的味觉，就是为了让我听你的话对不对？”
“那次是任务需要。”陆无锋避开她的目光，“这次不一样。”
“哪里不一样？”
“这次我没打算让你还人情。”他把旧箭头从箭囊拿出来，握在掌心，“我只是路过。”
她说不出话了，嘴唇发紫。
系统提示：【毒素扩散速度加快，已触及心脏区域】
陆无锋翻腕抽出匕首，划破自己指尖，挤出三滴血滴在银针上。血碰到针尖立刻凝成黑色珠子，他把针插进桌面，低声念了一串符文。
银针炸了。
一股黑烟从桌缝里窜出来，扭曲成一张模糊的脸，只存在了半秒就散了。
“定位到了。”他冷笑，“血族的手笔，但背后还有精灵内部的人配合。”
伊莎贝拉忽然抓住他手臂。“他们……会来找我……你快走……”
“来不及了。”他看门口。
门外沙尘打着旋，地面微微震动。不是大军压境那种震，是五个人的脚步，轻，但节奏一致，明显受过训练。
精灵战士。
而且是追猎小队的标准配置：两个前锋，两个侧翼，一个指挥。
他没动。左手的鳞片又往上爬了一截，碰到虎口时发出轻微的“滋”声。他把那只手藏到身后，顺手把玄铁弓横放在桌下，弓弦松着，随时能拉满。
伊莎贝拉靠在他怀里，体温越来越高。她耳尖完全变红了，纹路像活了一样在跳。
“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？”她忽然问。
“记得。”他说，“你在树下煮药，我说你要不要尝尝我的箭。”
“你那时候……还挺正常。”
“现在也不算太疯。”他调整坐姿，让她靠得稳些，“顶多算半个人。”
她想笑，结果咳出一口带紫丝的痰。
陆无锋眼神一沉。毒素已经开始改造她的基因了，再拖下去，她可能变成血族和精灵的杂交体，不死不休的那种。
他伸手探进她腰间的药瓶袋，翻出三瓶空瓶和一张折叠的纸条。打开一看，是手写的婚书残页，上面有个签名，墨迹新鲜。
“找到源头了。”他把纸条塞进怀里，“等这事结束，我得去拜访一下你们那位长老。”
外面脚步声停了。
五个人，站在门口两侧，没进来。
陆无锋低头看伊莎贝拉，她眼皮重得抬不起来，但还在努力睁着。
“怕吗？”他问。
“怕。”她声音很轻，“但不是怕死。”
“那是怕什么？”
“怕醒来以后……还是得回去结婚。”
他笑了下。“那你多睡会儿，这事我帮你扛。”
她终于闭上眼。
就在这一刻，门被踹开了。
木屑飞起来的时候，陆无锋已经把伊莎贝拉抱进怀里护住。他右眼六芒星一闪，锁定五个目标的位置、武器类型、出手顺序。
领头的那个举剑就冲。
陆无锋抬腿踢翻桌子，借着掩护把旧箭头夹在指间，对着冲在最前面那人手腕一甩。
箭头擦过皮肤，没破皮，但对方整条胳膊瞬间僵住，剑落地。
剩下四个愣了半秒。
陆无锋没给他们反应时间，左手在地上一拍，三枚提前埋好的微型蛊雷同时引爆。火光炸开的瞬间，他抱着伊莎贝拉滚到吧台后面。
第一波攻击被挡下来了。
他靠在柜子边，喘了口气。左臂的布条彻底烧没了，鳞片一直爬到肩膀，碰哪儿哪儿冒烟。
伊莎贝拉在他怀里发烫，像一块即将融化的冰。
门外没人再动。
他知道他们在等，等蛊毒彻底发作，等他力竭，等最佳突袭时机。
他把玄铁弓从背后抽出来，搭上一支空心铁管箭。这支箭里封着最后一只噬金蛊幼体，本来留着应急的。
但现在，只能赌一把。
他抬起右眼，六芒星最后一次闪烁，锁定门外指挥官的心跳频率。
弓弦拉开。
空气绷紧。
他的手指扣在弦上，没放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