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石的右手还在抽搐，皮肤底下像是有东西在爬。陆无锋蹲下身，单膝压住他肩膀，右手迅速探向他后颈第三节脊椎。指尖一碰，就感觉到一股躁动的能量在穴位里乱窜。
他低声说：“系统，镇魂频率推演，快。”
【正在计算……检测到干扰源为高阶精神操控波，建议注入反向脉冲】
“没空听你讲原理了，直接给数据！”
【输出中……完成，频率代码：7-3-9-1-4】
陆无锋手指微动，一缕魔气顺着穴位钻进去。雷石身体猛地一僵，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，眼白开始泛红，但抽搐慢慢停了下来。
他松开手，往后退了半步，盯着雷石的脸。
“启动模拟模式，伪装成自主战斗状态。”
【模拟模式加载中……误差控制0.7秒内，行为逻辑已同步】
话音刚落，雷石自己站了起来。动作干脆利落，没有半点迟疑。他双眼赤红，呼吸粗重，战锤“碎颅者”被他握得死紧。
陆无锋眯起右眼，视野里跳出一行小字：【噬心蛊接管成功，目标处于完全可控状态】
他刚想喘口气，眼角余光瞥见岩台侧翼有动静。
两个黑甲骑兵绕了过来。他们没跟着大部队撤走，反而贴着岩壁靠近，手里拎着破蛊弩，目标明显是那几个瘫在地上的矮人伤员。
陆无锋没动。
他知道不能出手。只要他一用蛊术，破蛊弩就会联动锁定，下一秒就能把他射成筛子。
他抬脚，轻轻踢了块碎石。石头滚到雷石脚边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系统立刻接收到指令：【目标锁定，左前方移动单位，执行清除】
雷石猛然转身。
第一发箭还没射出，他的战锤已经抡圆了。弧光划过空气，砸进第一个骑兵的头盔。金属凹陷，脑浆混着血从裂缝喷出来。那人连叫都没来得及，直挺挺倒下。
第二个骑兵转身要跑，雷石一步跨出，徒手扯断马缰，把整匹战马举起来，像甩沙袋一样横扫出去。战马撞上岩壁，连人带马摔下悬崖，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全过程不到五秒。
陆无锋站在原地，手都没抬一下。
系统提示跳出来：【任务完成，清除威胁×2，噬心蛊控制精度提升至98.6%】
他走到雷石身边，拍了拍他肩膀：“兄弟，干得漂亮。”
雷石喘着粗气，汗水顺着络腮胡滴下来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，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，眼神有点发直。
“老子早就想杀这帮杂碎！”他咧嘴笑了，声音却干巴巴的，“但刚才那一锤……不是我挥的。”
陆无锋心里咯噔一下。
他面上不动：“你失血太多，脑子不清醒。”
“清醒得很。”雷石抬头看他，目光直勾勾的，“我打了一辈子锤，每一锤怎么出力，我自己不知道？那是别人在替我动手。”
陆无锋没说话。
风刮得厉害，吹得披风猎猎作响。他悄悄把手伸进箭囊，摸了摸那支带倒刺的箭。箭头冰凉，边缘锯齿分明。
雷石突然盯着他腰间：“你那支带倒刺的箭——”
他顿了顿，声音低下去：“是给朋友准备的，还是……给兄弟的？”
陆无锋缓缓把箭囊往披风里掩了掩。
系统这时候蹦出来：【目标心理防线动摇，建议七十二小时内补打记忆锚定蛊】
他没理系统，只看着雷石。
这个矮人首领坐倒在地，战锤还攥在手里，额头全是冷汗。他不像刚才那样暴怒，也不像平时那样豪爽，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力气。
但眼神很亮。
亮得让陆无锋有点不舒服。
他知道问题出在哪。
噬心蛊能控制身体，能模拟行为，甚至能伪造情绪反应。但它没法骗过一个老战士的本能。那种对自己身体的熟悉感，是骗不了的。
就像程序员能改代码，但改不了编译器本身。
“你还记得铁幽说的话吗？”陆无锋开口。
雷石抬头。
“他说‘真正的门在熔火的心里’。”陆无锋重复了一遍，“这话听着就不对劲。一个死人留下的遗言，怎么会提到你女儿？”
雷石眼神动了动：“你是说……他在暗示什么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陆无锋摇头，“但我知道一点——有人想让我们往某个方向走。而铁幽最后那句话，可能是提醒，也可能是陷阱。”
雷石沉默了一会儿，忽然冷笑：“所以你现在跟我说这些，是不是也在引导我？”
陆无锋没否认。
“我承认我用了手段。”他说，“但目的不是害你。我要破密道，要救矮人族，你也想活着回去。咱们目标一致。”
“可你没告诉我你在我身上种了蛊。”雷石盯着他，“什么时候的事？神庙那次？还是更早？”
“第二次喝酒。”陆无锋坦白，“你说你要帮我打通铁脊山通道，我信了。但我师父教过我——酒桌上拜把子，不代表能共生死。”
“你师父是谁？”
“甲方。”陆无锋扯了扯嘴角，“天天变需求，不背刺就算讲武德了。”
雷石愣了一下，随即笑出声，笑声沙哑：“你这人真是……狗都不如。”
“谢谢夸奖。”陆无锋也笑了，“至少我还知道谁该喂骨头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，气氛稍微缓和。
但那种信任裂开的感觉，还在。
就像衣服上缝好的口子，线还在，布料却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。
陆无锋抬头看天。
乌云散了些，月光漏下来，照在岩台上。他右眼的金色还没褪去，视野边缘时不时闪过几行系统提示。
【区域安全度评估：中等】
【剩余威胁单位：0】
【建议撤离时间窗口：8分12秒】
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石，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路线图。三道岔口，一条主路，终点是个三角标记。
“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。”他指着起点，“密道入口在瀑布后面，需要特定血脉和金属共鸣才能打开。你之前说你能启动，但现在你身体不稳定，我不确定还能不能信你的操作。”
雷石靠在岩壁上，喘着气：“那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“等。”陆无锋说，“等你恢复，也等我确认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
“这蛊到底能不能被反向追踪。”陆无锋看向远处黑暗的峡谷，“铁幽说它被改了，变成反向链接。如果真是这样，我们现在说的每一句话，做的每一个动作，可能都有人在看。”
雷石脸色变了。
“你是说……有人在监视我们？”
“不一定是在看画面。”陆无锋摸了摸耳钉，“可能是能量波动，可能是神经信号。只要我用一次蛊术，对方就知道我还活着，还在这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：“所以我接下来不会动蛊。至少在确认安全前，不会。”
雷石盯着他看了很久，忽然问：“那你刚才控制我杀人的时候，不怕被发现？”
“怕。”陆无锋点头，“但我更怕他们抓走伤员。矮人族的秘密一旦被撬开，不只是你死，整个族群都会被挖出来祭天。”
雷石闭上眼，长出一口气。
“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？”他低声说，“我以为我是来救族人的英雄。结果到最后，我连自己是不是自己都分不清了。”
陆无锋没说话。
他知道这种感觉。
当初在办公室改BUG到凌晨四点，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，然后穿越到这里。他也经常问自己——我还是原来的我吗？
系统突然弹出警告：【检测到远程信号波动，频率与铁幽断指残留波段吻合】
他瞳孔一缩。
“别说话。”他压低声音，“有人在监听。”
雷石睁开眼，没再问。
风吹过岩台，带着血腥味和潮湿的土腥气。几个矮人伤员蜷缩在角落，没人敢出声。
陆无锋慢慢蹲下，用手抹平地上的路线图。然后他从箭囊里抽出一支普通铁箭，在地上刻了个符号。
三角，中间一竖，下面是波浪线。
这是矮人族古老的“闭口令”，意思是“封喉止语，静待时机”。
雷石看见了，微微点头。
陆无锋收起箭，站起身，望向峡谷深处。
他还不能走。
但他已经决定，等这场风波过去，有些事必须做个了断。
比如这支带倒刺的箭，到底该对准谁。
他的手轻轻抚过箭囊，指腹擦过倒刺边缘，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