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滴砸在陆无锋的额头上，冰凉。
他还没来得及抬手抹去，整片岩壁猛地一震，轰然炸裂。碎石像雨一样砸下来，瀑布断流，泥浆混着火星四溅。矮人队被气浪掀翻在地，雷石滚到边缘，一只手死死抠住岩石裂缝。
陆无锋翻身扑过去，一把拽住他的领子，硬生生把他拖回安全区。身后是塌了一半的密道入口，前面是一片开阔岩台，风大得能把人吹倒。
他站起身，扫了一眼前方。
尘土扬起，地面震动。黑甲骑兵列成三排，长枪斜指天空，金属反光刺眼。马蹄踏地的声音整齐划一，像是战鼓敲在心头。
为首的那人骑着一头铁鳞战马，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。猩红色，像刚从血里捞出来。
是铁幽。
陆无锋眯起右眼，系统立刻跳出提示：【敌方兵力：三十六人，破蛊弩已上弦，锁定目标区域】
他没动，也没说话。玄铁弓握在手里，旧箭头在箭囊里微微发烫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
骑兵阵停下，距离岩台还有三十步。铁幽策马上前两步，抬起右手，声音冷得像铁块砸地：“奉命清剿矮人余孽，格杀勿论。”
话音落下，没人动。
几秒后，他突然甩手。
一道寒光直射地面，匕首“咚”地一声钉进泥土，离陆无锋的脚尖只有三寸。泥屑溅到了他的靴面。
“你，可以活。”铁幽盯着他，眼神没偏一下。
陆无锋低头看了眼匕首，又抬头看他。
铁幽的右手戴着黑色消音手套，刚才甩出匕首时，手套边缘掀起一角，露出半截断指。指骨末端不平整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，又像是……人为截断。
系统警报瞬间炸响：【高危预警！检测到噬心蛊能量波动，来源：铁幽右手指骨】
陆无锋脑子里“嗡”了一下。
他记得那天。神庙崩塌，铁幽重伤倒地，他趁机种下噬心蛊，媒介就是那根断指。可现在，断口变了形状，蛊虫信号紊乱，像是被人动过手脚。
要么是蛊被清除，要么……是反过来被利用了。
他不动声色地把左脚往后挪了半步，踩住匕首的影子。只要对方有异动，他能在一秒内拔箭上弦。
铁幽没再说话，只是坐在马上，披风被风吹得翻飞。那猩红内衬完全展开，上面绣着一只展翅的鸦，双爪抓着锁链，图案狰狞。
陆无锋眼角微跳。
这标志他见过。血鸦暴君的家族徽记，只有核心亲信才能佩戴。铁幽身为人类与魔族混血，按理说不可能被授予这种象征。
除非——他早就投靠了暴君。
可如果真是敌人，刚才那一刀为什么偏了三寸？为什么不直接射他喉咙？
他盯着铁幽的眼睛，想看出点破绽。对方也看着他，目光平静，但右手指套又轻轻颤了一下。
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。
陆无锋忽然想起雷石之前给他的那封信。妻子留下的遗书，密码破译后是一串通讯密钥。当时他以为只是情报，现在想想，会不会和铁幽体内的蛊有关？
他悄悄把手伸进箭囊，指尖碰到旧箭头。温度更高了，几乎发烫。
系统提示更新：【蛊虫活性波动加剧，建议立即脱离接触】
他没动。
脱离？现在跑就是送死。三十六把破蛊弩，专克控制类技能，他敢用蛊，下一秒就得被钉在地上。
他压低声音，对着空气说：“别吵。”
系统卡顿了一下，机械音憋出一句：“检测到宿主智商不足5%，建议重启大脑。”
“闭嘴。”陆无锋翻了个白眼，“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。”
他抬头看向铁幽，忽然笑了：“统领大人，命令都下了，怎么还不动手？等我请你们喝下午茶？”
铁幽面无表情：“你不在清剿名单上。”
“哦？”陆无锋挑眉，“那我算什么？特邀嘉宾？”
“你是‘可控变量’。”铁幽说，“只要你不插手，他们死，你走。”
陆无锋 glanced 一眼身后的矮人队。几个伤员靠在一起，雷石跪在地上喘气，手还在抖。
他收回视线，问：“谁给你的命令？暴君？还是教廷？”
铁幽没回答，只是抬起左手，轻轻拍了两下马鞍。
骑兵阵中，第二排的人齐刷刷拉开破蛊弩，箭头对准岩台。
陆无锋冷笑：“挺会摆谱啊。那你这身红袍子，是发工资送的，还是卖身契换的？”
铁幽终于有了反应。他缓缓摘下手套，露出那只残缺的右手。断指处缠着黑线，像是缝合过，又像是某种符文封印。
“你种的蛊，”他低声说，“已经被改了。”
陆无锋瞳孔一缩。
“不是清除，”铁幽继续说，“是反向链接。你现在每动一次蛊术，我都感觉得到。”
空气一下子凝住了。
陆无锋没说话，脑子里飞快运转。如果真是这样，那他刚才摸箭囊的动作，对方全都知道。甚至系统警告，也可能被监听。
他慢慢松开箭囊，双手举到胸前，做出投降姿势：“行，你牛。那我现在拔腿就走，他们归你，行不行？”
铁幽盯着他，几秒后摇头：“你不会走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你不是那种人。”铁幽的声音低了下来，“而且……你右眼已经开始变色了。”
陆无锋一愣。
他没照镜子，但能感觉到。右眼发热，视野边缘泛着暗金。那是“魔王之眼”启动的征兆，说明体内魔气正在激增。
他咬牙：“你到底想干嘛？放我走？杀我灭口？还是在这演一出兄弟情深？”
铁幽没回答，而是突然抬手，指向陆无锋脚边的匕首。
“捡起来。”他说。
“啥？”
“我说，捡起来。”
陆无锋皱眉，蹲下身，握住匕首柄。刚要拔，系统突然尖叫：【警告！武器携带精神烙印，接触超过三秒将触发记忆回溯！】
他手一顿。
铁幽的声音传来：“这是她最后的东西。她说，如果你还活着，就把它交给你。”
陆无锋猛地抬头：“你说谁？”
“我妻子。”铁幽看着他，“三年前，她在光明教廷的地牢里死了。死前，她让我转告一个人——‘别相信密钥，真正的门在熔火的心里’。”
陆无锋脑子“轰”地炸开。
熔火？那个疯丫头？她和这事有关系？
他还想问，铁幽却已经调转马头。
“时间不多了。”铁幽背对着他，“暴君的清剿令是真的，但我只能拖十分钟。十分钟后，后援赶到，你就再也走不了。”
陆无锋握紧匕首：“你为什么要帮我？”
铁幽没回头，只留下一句话：“因为我记得自己是谁。”
骑兵阵开始后撤，动作整齐，没有一丝混乱。
陆无锋站在原地，匕首在手里发烫。右眼的金色越来越浓，系统还在疯狂报警，但他顾不上了。
他转身看向雷石：“听见了吗？‘真正的门在熔火的心里’。你女儿没失踪，她是被藏起来了。”
雷石抬起头，脸色惨白：“你怎么知道她是我的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他突然瞪大眼睛，右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。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，像是虫子在爬。
陆无锋冲过去扶住他：“怎么了？”
雷石咬牙：“它……醒了……”
系统警报再次炸响：【检测到高强度精神干扰！目标体内噬心蛊正在激活！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