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滴还在往下掉。
陆无锋盯着火药包的引线，刚才那一声“嘶”不是幻觉。他伸手把包拿回来，指尖蹭过湿痕，眉头一皱。
这水是从岩顶渗下来的，按理说早就该把引线泡烂了。可它只是表面沾湿，里面还是干的。有人动过手脚，故意制造假象。
他抬头看雷石，那人还躺在木筏上，胸口疤痕隐隐发红，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。
“你之前说的路线，”陆无锋开口，“逆时针三圈，敲两下，等三十秒——这套动作，是不是必须由你来做？”
雷石没睁眼，声音沙哑：“你以为我想活？我这条命早就不属于我自己了。”
陆无锋没接话，而是蹲下来，用玄铁弓断弦在岩壁上划了一道。熔岩蚀金碰到石头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，一道暗红色刻痕浮现出来。
系统提示跳出来：【坐标点锁定，开始建模】
半透明的通道网络缓缓升起，像一张挂在空中的蛛网。三条红光路径交错穿行，分别标着“巡逻A”“巡逻B”“巡逻C”。
“第一波是血族死士，走Z字形，间隔四分钟。”
“第二波是魔军斥候，直线推进，速度极快。”
“第三波……靠地脉震动感应，没有固定时间。”
陆无锋盯着模型，手指在空中虚点几下：“按照原计划，我们得穿过岔口三，那里正好是三路交汇点。”
【警告：数据偏差3.7%，来源：宿主体内蛊虫残留波动】
“又是你。”陆无锋瞥了眼雷石，“你体内的东西还没清干净，干扰系统读数。”
雷石冷笑：“那你把我扔下啊，反正我也快死了。”
“不行。”陆无锋摇头，“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地脉钥匙。你记得你说过的话吗？每一道疤都是一条路。”
雷石沉默了几秒，突然抬手撕开上衣。
伤口暴露在昏暗光线下，纵横交错，其中一道呈“Y”型的旧伤格外显眼。他用手指重重按住那道疤，然后猛地拍向岩壁凸起处。
嗡——
整片岩层轻微震颤，石缝里渗出蓝色液体，像血管一样蔓延开来。那些液流沿着特定纹路爬行，最终连成一片发光脉络。
【检测到矮人族特有共振频率】
【地脉流向偏移17度】
【新路径生成：逃亡时间缩短30%】
“可以走了。”雷石喘着气，“但这条路只维持二十分钟，过了时间，机关会重置。”
陆无锋看着新路线，眉头却没松。
缩短时间是好事，但系统突然弹出一条新提示：【未知变量：路径交汇点存在非生物热源，性质不明】
他回想起刚才那一幕——水滴落在引线上发出“嘶”声。
不对劲。如果是自然渗水，不会刚好落在那个位置。而且声音太清晰了，像是某种触发信号。
他低头检查火药包，把引线拆下来一段，凑近鼻尖闻了闻。
有股淡淡的金属味。
这不是普通的火药，是矮人工坊特制的信号弹，点燃后不仅能爆炸，还会释放高频脉冲，激活隐藏装置。
“难怪巡逻队的时间卡得这么准。”陆无锋低声说，“这不是人力巡逻，是机关联动。”
他把火药包放在新路线必经的岔口地面，退后几步，用短箭射出一点火星。
轰！
尘浪翻滚，烟雾弥漫。等视线恢复时，岩壁上出现了几十个细小孔洞，每个孔洞后面都有金属反光。
“弩机阵列。”陆无锋走过去查看，“三点锁定结构，只要有人踏入中心区域，四面就会同时射击。”
他回头看向雷石：“你刚才启动地脉的时候，有没有感觉到震动异常？”
雷石摇头：“我没注意。”
“你不傻。”陆无锋盯着他，“你是故意忽略的。”
雷石不说话。
陆无锋也不逼问，而是调出系统模型，把新发现的弩机位置标记进去。三维图重新计算，绕行方案自动生成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他说，“他们根本不怕我们识破路线，因为真正的杀招不在路上，而在‘选择’上。”
系统标注得很清楚：两条可行路径，一条短但经过弩机区，一条长但安全。正常人肯定会选短的。
可这就是陷阱。
“谁设的局？”陆无锋摸着岩壁，“血族？魔军？还是你们矮人内部的人？”
雷石终于开口：“三年前，熔火公主失踪那天，工坊就被人动过。她留下的机械图纸全被替换了。我知道有人想堵死所有出口，但我没想到……他们会把密道变成猎场。”
陆无锋看了他一眼：“所以你刚才装昏迷，是为了试探我？看看我会不会直接踩进陷阱？”
“彼此彼此。”雷石扯了扯嘴角，“你也一直在试我是不是真被控制。”
两人对视几秒，都没笑。
“现在怎么办？”雷石问。
“改计划。”陆无锋指着模型中的一段塌方区，“这里没有通风口，也没有机械链，按理说不可能通行。但既然你能用地脉改道，那就说明还有别的入口。”
“你想炸开它？”
“不。”陆无锋摇头，“我们要借他们的机关，反向触发一次警报。”
他从工具箱里翻出几个小型爆破装置，又拆了火药包里的信号弹芯，组装成一个简易触发器。
“弩机阵列一旦启动，会产生强烈震动，这种震动会传到深层岩层。如果我们在正确的位置引爆，就能模拟一次‘闯入’假象，吸引所有巡逻队往那边集结。”
“然后我们趁机走真正的安全路线？”
“没错。”陆无锋把装置绑在一根断裂的机械臂上，“而且我不打算一个人去。”
他看向雷石：“你得帮我按那个疤痕三次，每次间隔七秒。不能快也不能慢，否则地脉反应会错乱。”
雷石皱眉：“为什么是我？”
“因为只有你的身体还记得正确的频率。”陆无锋直视着他，“别告诉我你现在才想起来，你是铁脊王族最后的血脉？”
雷石脸色变了。
几秒后，他低吼一声，再次拍向岩壁。
蓝色液流再度蔓延，新的震动波传入地下。
【系统提示：地脉同步成功】
【警报模拟准备就绪】
陆无锋把触发器放在弩机区边缘，设定五分钟后自动引爆。
“走。”他说，“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。”
两人沿着侧道前行，脚下是松动的碎石。雷石走得不稳，每一步都在渗血，但他没停下。
前方就是瀑布后的通风口，水流轰鸣，水汽扑面。
陆无锋停下脚步，回头看了一眼弩机区的方向。
“再有三分钟。”他说，“等他们冲过去，我们就进密道。”
雷石靠着岩壁喘气：“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会中招？”
“人都有个毛病。”陆无锋笑了笑，“看到动静就想去看看。尤其是机关守卫，最怕有人破坏规矩。”
话音未落，远处传来一声闷响。
紧接着，地面轻震。
三条红光路径上的巡逻队几乎同时转向，朝着爆炸点疾驰而去。
“成了。”陆无锋转身面对通风口，“接下来，轮到我们了。”
他伸手摸向入口处的齿轮装置，那是上一章他发现的机械破解口。
“你来还是我来？”雷石问。
“你。”陆无锋退后一步，“按你说的步骤：逆时针转三圈，敲两下，等三十秒。”
雷石点头，走上前。
他的手刚触到齿轮，突然整个人僵住。
陆无锋立刻察觉不对。
“怎么了？”
雷石嘴唇发抖，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：“我……记不清了……到底是先敲还是先转……”
陆无锋瞳孔一缩。
就在这一刻，通风口上方的岩石缝隙里，一滴水落下。
